胡言乱语 | 雨下得很大吗?

请务必听。

我们总在不知疲倦地谈论季节和天气，这渐渐变成了一种生理反应，像盛夏时不停歇振翅的蝉。

刚刚过去的夏天短暂而迅猛，我们拥有过一些热烈的情绪，随之而来的是一些独自度过的晦暗时刻。有心事就会失眠好像是全部地球人的出厂配置，现在我更相信那些失眠时的脑内活动是通往认知成熟的人际关系的必经之路。

凌晨两点睡不着的时候跟自己讲话：

"我想地球还不够好，地球上还有偶尔让人睁着眼睛到三点的难过事."

"是的，人们为了忠于自己放弃了很多，每个选择都会产生一个相对糟糕的平行世界。"

"彗星到底什么时候来哇，应当去看看另一个世界的自己过得好不好。"

"今晚三点，等不到就睡觉。" 

人越难受的时候写出来的东西越精彩，可见写作真他妈不是个人干的事。有朝一日我要靠它吃饭，必得承受被头脑中呼啸的情绪噪音持续痛击的命运。我断不可能靠它吃饭。

小时候也写日记，十几岁的时候需要虚构很多痛苦，那段时间我好像很擅长干这个。初中被历史老师误会骂哭过一回，那一次真切的难过体验后来被我反复应用于虚构写作中，好像在心里安了一个抽屉，当我写的人需要感知一点痛苦，我就把它打开，那委屈就干冰一样自上而下沉降，充满整个空间。

后来我才明白得到和失去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努力痊愈的时候写了很多不成气候的东西。一份名为七月midnight emo日记的电子垃圾业已消失，但是种种证据表明不会有一个季节会比这个夏天更忧郁了。事实证明长大以后，忧郁的体验再也不会让人如获至宝。

为了避免沉入糟糕的情绪，常常会一个人或一群人去海边走走，带着久坐疲劳的背肌和微不足道的幽默感。有天翻相册的时候不无遗憾地发现我丢掉了去年和嘟嘟散步时的快乐，人际关系的流动让人痛苦。

“我们一定是住在环形的时间里，甫一见面就生出离别的隐痛。”我想，“光和花都无意义，所以凋谢也无意义，俗不可耐的一切都无意义。”

脑内空无一物，却时刻有很多话想说，这是时代的病症，因此不会有人轻易选择沉默。我开始讲起一般般的俏皮话制造热烈的气氛，左耳灌进风声，不可避免地注意到地平线那边的船只正冷峻地注视着人间。

“什么时候才能成为英雄啊，我的背好疼”，我对着岸边的破船想，“随手写下来的那些破烂到底能不能保存到退休的时候呢。”

除了记录这个动作本身以外，我好像再次对生活失去了一些热情。我需要一次紧急出走。

八月有一天中午的梦有关海上矿山和蔡元培。

学校要选拔志愿者去海上矿山帮忙，竞选演讲的评委是蔡元培和鲁迅。我们每个人都站在阶梯教室一个红色的选票箱前面演讲。红色总让人热血沸腾。

入选后我站在一幢赛博朋克风格的大厦高层，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外，星罗棋布的海上环形山内部中空，每座山体上方都有复杂的铁轨环绕。我对即将从事的志愿工作一无所知，懵懂地和一个师妹坐进了一个全封闭的黄色小车，车体的角很圆滑，但是行进的轨道全是锐角，且速度极快，从云霄冲入矿山内部。

进入九月以后梦见和飞飞一起去了一个奇妙的博物馆城，即整个城市由各种主题的博物馆组成。那儿的海洋博物馆里展出了许多从未见过（或许并不存在）的神奇动物，包括横贯两层楼的巨型鱿鱼，不透光的橘色水母，比人都要大的乌鸡头。

醒来我立马跟飞飞讲了这个梦，结果飞飞说前几天也梦见了我，我穿着一条白底蓝点点的裙子去她家吃饭，吃着吃着“唰”的一下把桌子掀了。

......这不合理。

上周梦里我在一个废弃的工厂举行婚礼，钢结构建筑混响很好，胶囊电梯把客人源源不断地输送到地下，我穿戴厚重的纱裙几欲昏倒。新郎很高，以至于我抬头只看得见他下巴上的胡髭，不记得面容。

人一旦醒来就不应当再次入睡，关于这个世界我还有很多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