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老院深深深几许,一把铁锁,将游子拒之千里…

发布于 2021-04-03 21:57

前一段时间偶过老家,虽有三五里远,仍是心头热热的,犹豫一下,猛打方向盘,转头进了村子。

猜想着院子里二十多年前栽种的杏梅树已经开花,小草已在砖缝里挤出绿芽,院墙也许歪扭,窗棂是否斑驳。借住老院几年的叔叔养了一条小狗和几只母鸡,会乱叫着扑来。

不想,汽车飞驰到老院前,一把铁锁却把我拒之门外!

在院外踱步,围着老屋院子转了一圈,发现房子院墙老了很多。隔着门缝望去,杏梅确实开了几朵稀疏的小花,院里的红砖凹凸不平,一块一块上面沾满泥巴;看不见屋子阳台,猜想也是沧桑的很。

大约二十五六年前吧,我刚刚师范毕业,家里条件很差,还在跟二哥挤在一处房子里。父母多次商量,生活再怎么困难,也要给我盖一处房子。

确定好地方位置,就拉土垫房基,买砖、购檩条、找盖房把式,钱不够,父亲东拼西凑,还借了一些。

勒紧裤腰带,总算把房子撺起了“筒”,装修就简单了,不敢承包出去,就一点一点地自己抹泥粉刷。

记得勾外墙缝是自己亲手干的,开始不会用抹子,就用手指头往缝里塞水泥,再抹平,两天下来,手指已磨红,钻心疼痛——看我笨拙的样子,娘跟几个邻居老太太笑话我“笨”。

我也不怕街坊“嘲笑”,慢慢学会了抹子,但不熟练,就一边用抹子,一边用手指扣,一个多月的功夫(如果请把式,也就一两天干完),总算把四面墙壁砖缝抹平。

抹完墙缝,又拾掇屋里,夯实地面、铺砖,像模像样地用细线取直,即便这样,也铺的歪歪拧拧。屋里粉刷是个技术活,自己干不了,就请人,自己打下手。

忙完屋里,又平整院子。盖房没剩下多少红砖,就自己借来模具,填土打坯,打成的坯一边晾干,一边垒院墙。

打坯是个力气活,又是个技术活。开始不熟练,一天下来打不了几十个坯,还累得腰酸臂疼,坚持下来,越来越熟练,打的多了,也不太累了。

由于不是专业盖房把式,土坯垒得不敢太高——高了容易倒掉。

看着屋子院子一天天变化,老邻居们也不笑话我了,还跑来夸我有耐力。

院子整理好了,恰好有亲戚送来一棵杏树和李子嫁接的树苗,我们就叫它杏梅。过了一两年,杏梅结果了,黄彤彤的,像鸡蛋大小,又甜又软,家人和亲朋都说好吃。

杏梅比女儿出生还早,又过了一两年,我就在树上做个秋千,女儿就呼朋引伴在树下荡秋千、玩耍。

记得房屋盖好不久,房檐下就来了一对燕子,母亲曾说过燕子是“喜鸟”。我们就不打扰它们,任它们筑屋搭巢,养儿育女。

还记得房屋建好后,父母在院外开辟了菜园,侍弄菜园也是一家人劳作的乐趣。

我参加工作后,还很用功读书写作,盼望着有一天用知识和文字改变命运。下班晚饭后,或是周末,就在自己修葺的阳台上看书,有时还要自己把文章做成“四版”报纸。

有邻居老太找母亲唠嗑,看我用功写字读书,又笑话我:都是“铁饭碗”了,不去喝酒、打牌,还跟学生一样“用功”。

我笑笑,没有理会乡邻的笑话,工作之余依旧在老屋老院里苦读。

老院老屋地处村边,僻静的很,生活虽然清苦,但一家人其乐融融。老屋、老院、杏梅树、土坯院墙,给了我很多创作灵感,又陪我度过很多安静的时光。    快乐时光总是短暂的。

二十多年前,父母相继去世,明亮的老屋老院沉寂暗淡了很多。不得已,我带着妻女到县城工作和居住。

自从离开老家,开始还不习惯,每逢周末,要携妻带女坐公交车回老家看看,管理一下菜园,拾掇一下屋子院子,扫扫尘土,修修房屋。但随着工作的繁忙,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

回老家的机会少了,越是不想回,不愿回,也就不敢回了——父母不再了,不知道回家看谁。

老屋老院少了管理,漏雨、墙倒,院里积水,杏梅枯黄,总也不是办法,恰好有本村一位人家找房居住,就让他暂住了。后来,叔叔又借住了房屋。

自从别人住上了自己亲手起的老屋老院,总感觉自己倒是成了“外人”。

虽然不习惯,但想想屋子院子有人管理,又劝自己释然了。

二十多年前,大门大锁、房屋茅舍,是那样的熟悉,闭着眼也能开大门,也走不错;下班回家,进门叫声娘,一声“哎”是那样的温馨。

如今,大门紧闭,铁锁冷冷,显得是那样的亲切而又陌生;高堂不再,再叫一声“娘”,已无人应声!

杏梅熟了,有再青的时候;砖缝的小草枯黄了,有再长出绿芽的时候;房檐的燕子飞走了,有再回来的时候。可是,老屋老院的欢声笑语却一去不复返,双亲不在了不知再奉养谁人?当年屋里院里苦读的励志少年再也不见身影。

清明时节,春风十里,老院深深几许,却觉寒战凄凄,将离家二十多年、三四十里之遥的游子,拒之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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