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冯潇:同是今春赏花人

发布于 2021-04-08 17:20

同是今春

赏花人

遇见周深 - 歌曲合辑

前几天编辑了吕树建老师的散文《国槐花开》，从文中看到了那个沂蒙山区国槐树下的少年，他爬树摘槐米去换钱补贴家用；他用槐树做的车子运肥收粮、上山下河；他一步一个脚印地从群山环抱的乡村走到城市，一直葆有着沂蒙山国槐的品质，朴实而宽和。从他的文中才知道，国槐的槐米茶含有人体21种氨基酸中的17种。而我一直喜欢的洋槐，原产于北美洲，1877年引入中国，1898年引种至青岛南屯村......忽然，想念起槐花。

其实之前我也曾数次写过春天的槐花，尤喜可以吃的洋槐花。一直对洋槐花怀着一份特殊的情愫，喜欢它的静美宁和与平易近人，一如腹有诗书气自华的女子。还因洋槐花常常开放在母亲节前后，带着慈宁的母性光辉，不张扬、不矫情，花香清芬、花蜜甘美。

家里长年累月有父母为我备下的洋槐花，每年花开时节，父亲总会上山采回多多的槐花，经过处理后冻到冰箱里。每次回到家，无论春夏秋冬，总能吃到妈妈给我做的槐花饼。“回家”和“槐花”，便那么妥帖而安逸地在心里交叠在了一起，让它有了其它花朵比不了的亲近感。

花

季

往年在母亲节上山，槐花早都繁英落尽，但今年天气反复无常，一场场倒春寒将槐花的花期硬生生推迟了近一个月。歪打正着地，与数位文友在母亲节的前一天进山，惊艳在了万亩槐花盛开的香雪海。

车子一进入乡村公路，感觉立时就有了变化。天空是清远的明蓝，树木是新鲜的水绿，沁凉的风中清甜的草木气息揉着一抹和暖的日光，拂在脸上分外柔软。深吸一口气，仿佛嗅到了春姑娘调出的那一樽令人微醺的万艳同杯酒。

车子经过了费县塔山森林公园，又经过了大青山革命战役广场，然后自广场往北，拐上往东北方向上大青山的山路。这是一条更加窄小的村中公路。此时，路两边的风景如同刚画好的水彩画，鲜润欲滴。村居、田畈、绿树、山溪，连墙脚缤纷的蔷薇，也像刚洒过水一样，葳蕤成了一片。忽见右手边的山坡上覆着茫茫的一片白，打开车窗，香甜的花香蜂拥而来。是槐花！漫山漫谷盛开的洋槐花。

路边山崖上斜伸出的几棵槐树首先映入眼帘，大家惊喜地七嘴八舌喊“停车”，有文友飞扑着冲到花树前，迫不及待地采下一串花穗就往嘴里送，还念叨着“想了几十年了，今天终于又吃到槐花了！”花香中，那一张张已近中年的面庞上，露出的却是一抹少年般恬静的笑容。大约此时的清甜里，令人不期而遇地品到了儿时情景，泪光中又泛起了妈妈慈爱的笑颜。满山遍野的槐花不语，只用甜甜的清香，将我们温柔地环抱。

大约山上的气温总要比山下冷一些，越往山上走，槐花开得更加新鲜，有的还含着娇娜的花苞儿。朵朵白花盈盈欲飞，花瓣莹白，花萼翠绿，对生的羽状叶碧绿碧绿的，连花香也带了一股山谷里清泠泠的悠然。我们在山上信马由缰地行走，随心所欲地拍照、采摘，三个一群、五个一伙，欢声笑语让空山也添了几分灵动。

文友阿良寻到了几棵小根蒜，听说那个可以吃时，竟惊喜得直跳脚，还说他活了三十年，这是头一次见到这种山里可以吃的野蒜。大家哄笑一片，笑这些城里长大的孩子啊，果然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了么？这些原本在山里孩子看来最寻常不过的野菜、野花、野果儿，或许过不了多久，就都不认识了吧？

下山时的路更加难走，杂草乱石模糊了道路。有人穿了高跟鞋此时成了累赘，索性脱了鞋，赤脚走上一段，踩在山土、石块、落叶、新草上的感觉，或许是疼痛杂着亲切吧，想来，这才是与青山最亲密的记忆。

早在上山时，就发现路边闪过几棵紫红的槐花，下山时都要求近了停车去瞧一瞧。就在一条山路的转角，安静地摆放着一盘古旧的石碾，石碾边的山脚处，正灿然盛开着一树红槐花。偏蓝的紫红，似一匹宫中的紫缎，遗世独立地挂在那儿，华美异常。石碾的宁静古意与盎然的紫槐花开，带给人的视觉冲击是那样的震撼，如同曾经那初见的心动和那一低头的娇羞。

心下以为，那红槐花可能是国槐嫁接来的，花也不好吃，让它们就这样开着吧，只负责惊艳，只负责美丽，在这山这水这辰光里。有人早飞跑过去推转起了石碾，阳光杂着花香，静静地就从旧时光里重回，从石碾上一圈一圈地流动起来，洒落下一地细细碎碎迷蒙的美丽，直入心底。心中想的，是那时花开、是相见的欢喜、是原来你也在这里呀！

捧着一颗让花开陶醉得迷蒙的心，带着要起火一样的焦渴，我们急急地赶回驻地。驻地院子里的栗树正葱茏，绿荫如盖。花木扶疏、杏子含珠，山涧水声正欢。山泉水沏的热茶还未喝进口，焦渴已消了大半。食堂里早为我们备下了山珍时蔬：炸的金黄的山螃蟹、小河鱼；炖的浓香阵阵的山菇炖草鸡；黄瓜、蒜苔、青笋青脆爽口；西红柿、花生米或酸甜或香脆；青椒炒鸡蛋是最明亮的鹅黄配柳绿，微型油菜花田一样。

最可人的还是刚从山上采来的小根蒜和槐花了，小根蒜已有些老，过了最好的食用季节，只掐了上半段脆嫩的蒜苔，单用清水冲洗一下就原生态地上了桌。槐花串拖了薄薄的面糊，炸成金黄的花串，精美得像最纯净的黄龙玉雕；另一部分槐花，择掉了花梗只留花朵，和上面糊、鸡蛋、小葱，煎成香气扑鼻的槐花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