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期】〖教育故事2〗最真的梦

发布于 2021-09-08 07:49

最真的梦


 寒假过后的新学期,收到学生们交来的寒假日记。其中一位同学的一篇《堆雪人》引发了我的思考。原文如下:

 不知是表妹心血来潮,还是好奇心胜,硬是要去楼下堆雪人。身为表哥的我,只好做她的“贴身保镖”,看着她,保护她的安全。

 踏出门外,无疑是寒风刺骨,穿着大棉袄也无济于事。我躲在屋檐下,一个人在角落里瑟瑟发抖。我就纳闷了,表妹怎么就不冷呢?望着她的一举一动,和她那股开心劲,我决定不再傻站着。走出屋檐下,踩着足足齐脚腕那么深的雪,来到表妹身边。

 这天气可真的是滴水成冰,整个县城都是白雪皑皑。除了马路边上的几颗雪松,其他树的叶子都掉光了,光秃秃的枝丫上镶着一层丰腴厚实的雪。这时,天空中又飘起了鹅毛大雪,如同因风而起的柳絮,真是一大奇观,刚才的寒冷似乎也消失了。

 “表哥,过来帮忙!”表妹铲了一大堆雪,精疲力竭地喊道。“来了!”我连忙把手从口袋里抽出来,戴上事先准备好的手套,和表妹一起堆雪人。

 我随手找到一块木板,将雪堆积在中间,表妹则负责将雪拍结实。趁她拍雪的时候,我又找来些细树枝和小石子,用来做雪人的嘴巴和眼睛。一阵忙活之后,终于和表妹揉了一团雪球,安放在雪堆上,算是给雪人安上了脑袋。插上树枝当嘴巴,嵌上石子作眼睛,大功告成!表妹开心地围着雪人手舞足蹈,欢呼雀跃。在我眼中,这是什么雪人,只不过是一团雪和一堆雪而已,至于这样大呼小叫吗?

 雪越下越大了,甚至下起了粒状物。我收拾好了东西,勒令表妹迅速回家。尽管她十分不情愿,但在我的生拉硬拽下,还是回了,只不过一边走一边转过头对着雪人恋恋不舍地挥着手。

 我在评讲这篇日记时问过写这篇日记的小作者,写完后有没有弄清楚其中的奥秘:同样堆雪人,五岁表妹乐此不疲,为什么你却不以为然。他颇为茫然地摇了摇头。读初中也不过十二三岁,一颗如雪般剔透的童心早早地蒙上了灰尘,光芒不再。

 我从学校毕业参加工作近三十年,一届一届,周而复始,对学生和工作自认为问心无愧,但最初的激情与梦想似乎也伴着岁月的洪流随波而逝。

 记得一九九〇年,我师范毕业年方十八,被分配到偏远的沈塘村小学。小学的朱校长用载重自行车驮着我,穿行在蜿蜒的“山洞”小路上。当时,当地村民都种黄麻。时值九月,田间黄麻如竹林般茂密,高度大约都在三米以上。长在小路两边,上面交错差互,隔远一望,宛若一条幽深隧道。来到学校,简陋的校舍并没让我萌生退意。风风火火收拾出一间小房做简单安顿,马上投入紧张而有趣的教学之中。

 学校分为五个年级,共有学生一百来人,老师八个。除我一个公职老师外,其余都是来自本村的民办教师。因为这是本校第一次分来师范生,于是被校长委以重任。担任学校教导主任,带三年级语文兼班主任,附带四年级自然和全校的音乐。学校一天总共上六节课,我每天平均五节。语文课,我带领学生学写日记,朗诵诗歌。自然课,就地取材当教具,深入田间访老农。学生们尤其喜欢上音乐课。音乐课上,我教他们识简谱,吹口琴,男女生二重唱,学生们兴趣盎然,歌声嘹亮。课余和同学们一起丢沙包,跳大绳,捉泥鳅……早上起床,宿舍门口总放着匿名学生从家里带来的鸡蛋、糍粑、炒米糖,远远看见有学生在教室门口偷偷瞄着,一发现我寻找“施主”,笑嘻嘻地隐身而去……很遗憾,只与他们相处了一年,后因工作原因不得不离开。

 那时的物质生活是那么匮乏,但学生们学得那样认真,玩得那样开心,深深地感染了我,觉得一天到晚忙忙碌碌,却分外充实有趣。现在回想起来依然历历在目,记忆犹新。一年前,突然接到一个陌生电话,说是我当年教的学生们有几个聚在了一起,打听到了我的号码,邀请我和他们聚聚。初见还未认全,细看细问下,我甚至还能叫出他们的名字,说出他们的家在哪个墩台,令他们惊讶不已。

 后来,工作地点变换了好几次,始终没有离开教学岗位,至今近三十年。岁月的流逝,生活的磨砺,“驿动的心已渐渐平息”,工作按部就班,平淡无奇。对比以前,工作环境生活条件不可同日而语,但似乎就觉得缺点什么。《堆雪人》中的小表妹不就是当年的我,半大不小的表哥不就是现在的我吗?我也失去了人生中最可宝贵最值得珍惜的东西——初心!

 追溯自己的心路历程,当初选择报考师范,主要受益于我的一位小学老师。他姓吴,是一位复员军人,亲身上过朝鲜战场的志愿军老兵。当时读小学的我就像是一只趴在深井里的土蛙,吴老师的到来一下子就让我跳出了井口,感受到了外面世界的精彩。

 吴老师教我们时恰巧也是三年级。一进班就在黑板上写上了“吴德力”三个正楷大字,声音洪亮地介绍了自己。这点很像藤野先生。我清楚地记得他讲了他在部队的艰苦历程,特别是朝鲜战场的经历让我们闻所未闻却刻骨铭心。他的腿上竟还留有一块敌人的弹片!带我们唱起了“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的雄伟歌声。我幼小的心灵生平第一次受到如此强烈地震撼,从此告别了童年的懵懂,有了自己的人生目标。

 吴老师是外村人,每天骑自行车往返,长年累月,风雨无阻。一辆“武汉”牌自行车被骑到最精简的地步——少一样东西便走不动。什么铃铛、刹车、护泥板等一律没有,但中间三脚架处比别人的车多一样设备——气筒。我亲眼所见他可以从自行车的左右两边随意上下,车龙头可以360度旋转,只不过刹车时得用脚板直接去蹬车轮了。

 临近五年级快毕业时,他的腿伤复发,走路一瘸一拐,最后不得不到武汉手术。他是被一张板车拉着离开学校的,全校师生一齐为他送行。我不敢去现场,一个人躲在教室的角落里默默落泪。

 上初中之后的第一个寒假回家,才再次见到吴老师。他的腿伤基本痊愈,精神依然矍铄,鼓励我努力学习,还送我一本《唐代三大诗人诗选》。直到现在我对古典诗词的嗜好就是源自这本薄薄的小册子,至今它还完整地立在我的书柜里,成了我最珍贵的收藏品。我初中毕业时学校鼓励报考师范,我第一个报名。老师和家长一致反对,认为我读中专有点可惜,以我当时的成绩,考上县一中然后读大学应该问题不大。我特意跑回去征求了吴老师的意见,吴老师只问了我一句话:“你只需要搞清楚一个问题就行,你是不是真心喜欢当老师?”我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坚定地点了一下头。后来就很顺利地考上了监利师范,三年后毕业走上了教育岗位,一直头也不回地坚守了三十年。

 中央电视台“歌声飘过三十年”里有一首歌唱到:

 总是要走遍千山和万水

 才知何去何从

 为何等到错过多年以后

 才明白自己最真的梦

 感谢吴老师,在我心中埋下一颗种子;感谢我的学生,让我找到那颗久违的初心。至此这首《最真的梦》就是我的手机专有铃声,坚守为学生服务为社会服务的教育初心就是我最真的梦想!

作者简介

  王尚海,出生于可怜的露似珍珠之夜。属牛,有中国牛的耐性与沉着;缺乏西班牙斗牛的激情血性。从小乖顺听话,深受小学时曾是一志愿军老兵的老师之熏陶,十七岁走上教师岗位。于村小磨炼三年,教学经验依然稚嫩,人情世故不再青涩,当年岁月的艰苦和村民的淳朴铭刻在记忆的年轮里。而后近三十年的漫长日子里,始终与初中语文相依相伴。感恩有前辈的提携教诲,感谢有同侪的砥砺共济,眼下应是感动了,感动后学的错爱抬举。一生与语文相伴,幸福;一路有知己同行,幸运!

注:图片来源网络,侵权必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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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稿:王尚海

校对:羿晗瑜

编辑:丁 露

审核:苏良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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