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文原创 | 郑彩霞:缅怀我的公公婆婆

发布于 2021-04-05 19:56

作者简介:郑彩霞,阳新作协会员,爱写作,喜欢在文字里飞翔。

  缅怀我的公公婆婆  

/郑彩霞

© 动图:网络  
又是一个雨纷纷的清明时节,一大早老公就与他的兄弟们联系回家乡祭祖扫墓事宜。我不由自主的回忆起公公婆婆在世的点滴,脑海里浮现出二老的音容笑貌。两位老人分别去世都有好几年了,我亲眼目睹二老依依惜别人世间,缓缓闭上双眼,宛如一盏油灯油干灯灭,我们哽咽抽泣,泪流满面,那种令人痛心疾首的场面,仿佛刻在脑海里,至今不忘。对两位老人,我很有感情,至今想起来鼻子发酸,眼睛湿润。
公公出生于1926年十一月初六,2010年十月二十九去世的。在我印象中,一直是一个慈眉善目的老人,走路、说话都是慢条斯理的,满头白发。他读了一肚子的书,写得一手好字,钢笔字、毛笔字都很优秀,每年家里的春节对联都是他写的。公公从小苦读书,毕业于师范学校,后来在民政科参加工作,也是因为写得一手好字,帮别人写东西,甚至写大字报,结果被打成右派,挨批斗,据说批斗让他生不如死,寻死过几次未成,还是命不该死。后来为了一家子生存回到老家务农,他从没务农过,根本就干不了农活,幸好他有文化,就被安排到村小学教书,后来生养了一大家子,生活的苦难也是可想而知的。后来国家政策给右派平反了,常听婆婆说她为了公公平反,跟着进城跑了很多路,吃了很多亏。在婆婆的坚持下,三番五次到城里来找政府,公公虽然费了很多周折,终于也给平反了,安排到县财政局,从事编写财政志工作。公公对待工作上是很认真、负责的,在他离休后,财政局会计股非要反聘他管理账本。
公公有文化,可他不善言辞,自理能力很差,生活上,公公对婆婆有着很强的依赖性。吃饭都是婆婆把饭碗端到他手里,婆婆要是不舒服,没起床,早上想多睡就一会,他就到婆婆耳边笑嘻嘻的、细声的催她起来做饭,婆婆叫他到外面买点吃的,他宁可不吃。洗澡衣服一直都是婆婆给办得好好的,出门鞋子、雨伞都是婆婆拿到面前。听说公公年轻的时候脾气可大,可我想象不出来,我只见过公公在婆婆面前有脾气的时候,也就是收起笑容,埋怨几句。
公公很节约,舍不得多花一分钱,轻易不买一件衣服,记得有一次他出去有事,那时的麻木2元,三轮车1.5元,他就一直等三轮车。他给儿女花钱却是舍得的,每家做新房、搬新家,他都要给几千,孙子上大学,他每年给学费,他特别重视儿孙读书。
他有一大箱子书,我看到过他经常翻看一本按年庚八字取名字、看日子的书。家里孩子的名字都是他取的,甚至亲戚里也有请他给孩子取名字的,他还乐意帮别人看办喜事的日子。
记得公公给我儿子取名字时,先翻书取了一个名字问我们如何,我说那个名字太直白了吧,他再耐心的去翻书,直到我们满意,公公很疼爱这个小孙子,每天早上抱着出去玩一趟回来,还买点吃的拿着回家,我儿子从小就会读书,公公更是特别喜欢他,每年过年都给他压岁钱。我儿子也很喜爱他爷爷,在外读书时,听说爷爷病重,他在被窝里抽泣,还惊动了房东。
婆婆生于1932月七月二十七,2018年八月十五去世,婆婆的一生很不平凡,吃苦耐劳,操劳一生,十岁多就到婆家做童养媳,承担家务,后来生养了九个儿女,养育这么多孩子,个个成家立业,而且还帮忙带孙辈,吃尽苦头,不但要照顾好孩子们,还要负责公公的饮食起居。婆婆虽然没有念过书,却非常精明,有主见,看似柔弱,实则柔中有刚,家里各项事务都由她处理。
家大人多,用钱的地方也就多, 婆婆一直很节俭,后来经济条件越来越好,还是不多花钱,尽量的存钱,两老有病有痛从不要子女出钱治病,都是他们自己拿钱。尽量不给子女添麻烦,增负担。
婆婆与左邻右舍的关系相处得很好,一位搬走了的邻居,一直念婆婆的好,说她如何的愿意帮忙,煤炉子烧开水多余的送给邻居家,还常常帮忙带邻居家的孩子。
我刚结婚时,与婆婆住在一起,饭都是婆婆做。我生孩子的时候,月子里也是婆婆在照顾,给孩子洗澡、洗尿布的,给我做吃的,很是辛苦。
后来我们三口之家搬进新居,与公公婆婆家有一点距离,每年我们三个人的生日,公公都记着,提醒婆婆,婆婆就买些吃的东西,送到我们家来。有一年儿子生日,公公还坐在儿子房间写一首勉励诗给他,我一直收藏着。
公公婆婆对儿女的家庭生活从不干预,我不怎么会做饭,基本是老公做饭,公公婆婆从没表现出不满的情绪,也不计较要求儿女们为他们做些什么,任何节日不要求子女给他们买什么,给他们买东西也不计较多少,空手看看他们都很高兴。我儿子每次放假回来都要我们陪他一起去看望爷爷奶奶,二老喜欢得不得了。
每年春节都是陪公公婆婆一起吃的年饭,现在回想起来那是多么温馨的年味呀,公公婆婆的生日也是一大家子聚集的时刻,二老不在乎吃什么,开心的是大家聚在一起的时光,他们特别希望一大家人平安健康的团结、团聚着。
公公去世后,婆婆身体本来还不错的,后来不小心在家摔了一跤,左腿股骨骨折了,从此就在床上、轮椅上度过,身体上遭受痛苦,精神上也有很大的影响。婆婆在几个儿子家轮流住着被照顾。
公公、婆婆的恩情,我一直记在心里,稍微有点值得安慰的是,公公病重时,因便血而造成极度贫血,医院里血液紧张,老公尽心尽力无数次的跑医院求医生寻求血源,又在身边日夜悉心照顾直至最后。
婆婆最后两个月是在我们家度过的,正好我刚退休,尽心尽力照顾婆婆,对那段时间的印象特别的深刻。
记得我们提前收拾好房间、安装了空调、购置了睡床。离来我家还有有五天的时侯,婆婆又摔了一跤,完全卧床了,把婆婆接到家里,吃饭是喂的,大小便是老公抱到便椅的,洗澡得抱到卫生间里。香蕉,葡萄,只有剥好皮一口一口的喂,苹果、火龙果等都是切成丁喂她吃。那时是夏天,她特别怕热,开了空调,又怕她干燥口渴,就不时的把茶端给她用吸管吸几口。不断的给她的腰部用药,慢慢有好转了,可以扶她起来大小便了。过了两周,婆婆的腰伤似乎好多了,由刚来的只能侧卧而变为能时而仰卧了,每天睡一会,坐一会,于是我就扶她在床、轮椅、便椅之间交替着。她基本坐了半个小时就坐不住了要去睡,睡了个把小时要起来坐。
那段时间我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管婆婆吃喝拉撒,除了买菜基本不出门,出门不超过一个小时,路上遇上熟人,不敢长谈,匆匆回家,进门顾不得换衣,冲到婆婆睡房问解手不,弄好了她,再来换衣。每天早上在婆婆的呼唤声中醒来,投入到围绕婆婆的吃喝拉撒的工作中,晚上在婆婆安稳睡去,洗好她的衣服,再自己洗漱,结束一天的工作。
婆婆总是喊我“儿”,我的心都被软化了 ,曾经是我的奶奶唤我“儿”“肉”的 ,可是奶奶去世好多年了,我再也没有机会伺候奶奶了,老人让我们伺候、照顾的时间是有限的,所以我觉得应该照顾、伺候好婆婆,尽量让她享受一下,尽力而为的让她舒服点,吃得好点,不要留有遗憾!
记得有个亲戚来看望婆婆,婆婆说我比女儿还要好,说一天五六餐,水果不断,说我这样讲究的人给她倒屎倒尿,过意不去,说得我有些不好意思的,我说做了你的晚辈是应该的。
每每看到婆婆静静的坐在轮椅上,白天巴望着晚上洗好睡觉,晚上盼望着天亮起床洗漱吃饭,我心里很不是滋味,一个曾经忙里忙外照顾一大家子的人,就这样被困住了。
婆婆的脑子一直很清醒,从不糊涂,说话、认人都没出错。记得我把在新城区还没装修的房子,拍了照片给她看,她很高兴,对我竖起大拇指。她就是这样希望儿孙发达。我对老公说过,进新居,一定把婆婆接到家里过年。遗憾的是,婆婆在两个月后的中秋节离开了我们,在这月圆的日子,婆婆最后一次让儿孙们在她身边团聚。
今天,我们一大家人回到家乡祭祖,来到公公婆婆坟前祭拜,想到慈祥温厚的二老,想到二老一生为人正直、吃苦耐劳、勤俭节约、与人为善、乐于助人,这是留给我们多么宝贵的财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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