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哭呢?

接到爸爸电话

听到手机那头有些生气的语气

我有些无措

问我在哪
问我为什么打那么多电话不接
我没忍住哽咽红了眼眶
怎么说呢那种感觉
我
好像从来没有体验过这种感觉

记忆最深的一次是初中

回家很晚
爸爸躺在门市一楼架子下的床上
好像是在泡脚
记不清了
躺着玩手机
我问他为什么还不睡
他说在等我
看我回来就上楼睡觉了
还有一次忘了什么时候
爸爸坐在客厅
开着灯 我还是回家很晚
爸爸看我回来什么也没说

就回屋睡觉了

但大多数的时间都是

我不在家多晚回家

都等不来爸妈的一个电话

初中时候
我很喜欢在作文里写
我是被散养着长大的孩子
我爸我妈不管我

出去玩不用报备

回家晚了也不会夺命连环催

还记得很小很小时候在老家西屋的火炉旁边
妈妈说 我不能限制你长成什么样
就像种树一样
我只能在你这棵树长歪的时候帮你劈掉周围的枝杈
作为大人只能为你做这么多

所以在我整个成长过程中
父母好像从来都是缺席的存在
却又好像不是这样

妈妈没有催过我几点回家
爸爸没有限制过我的出格举动
我野蛮且疯狂
从来都是我想干什么
从来没有他们不许

小学回家要从从城南坐一个小时公交到城北
第一次坐公交
怎么倒公交怎么看站牌
都不知道
爸爸说：“鼻子下面是嘴不知道就问”
升高中的时候在想去哪个学校
爸爸说：“宁当凤尾别做鸡头”
高考怕考不上大学的时候

爸爸说：“没事 家里还有三亩地 考不上就回家种地”

在高考那两天掐着点给我发语音安慰我放轻松

中间一天还抽空和妈妈一起来康巴什陪我吃饭陪我散步
那还是家里很忙的那段时间
确实
我从小就知道爸爸妈妈很忙

与其说是不管我

不如说是顾不上管我

或是因为知道我独立

或是真的顾不上

小学时候下雨
校门口停满了私家车
花花绿绿的车灯和大大小小彩色的雨伞
我明知道不会有人来接我
可还是倔强地穿过了所有的车辆
只为寻找一个熟悉的车牌
没有

我知道我不会找到

但还是倔强地来来回回在车流里穿梭

我明知道那可怜的期待会落空
但就是想祈求

会不会有一丝丝幸运发生在我身上
事实证明

现实真的很残酷

我一边理解着父母的不易
一边又顾影自怜着自己的不幸
我清醒又矛盾

我一边倔强地好好长大
长成游刃有余的大人
一边又深知自己极度缺爱
脆弱敏感

慢慢地我学会权衡利弊
他们不管我
我就自己跟他们说
从来都是我去做了什么
主动和他们说
他们也不会太管我
我疯狂地接触各种新事物进入新的领域
因为 我好像知道
隐隐约约
不怎么管我的父母
永远都站在我的身后
给我底气和退路
让我野蛮疯狂地自我生长

但当接起来爸爸的电话
他生气的语气传来时
我还是很无措
一瞬间就红了眼
眼泪止不住掉
触及到我父母的各种事

好事坏事

开心的事不开心的事

我总是爱哭
虽然哭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爸爸说：你和谁说过你今天不在家
可是我以前干什么也从来没和他们说过
爸爸说：为什么打了这么多电话你不接
可是以前他很少给我打电话
偶尔夜不归宿他也不会过问

我真的太缺爱了
一点点小小的问候和生气
我都会觉得很难得
无数次在深夜里痛苦
哽咽地难以自已
说不上很悲伤
但我就是会哭地停不下来
我想我这辈子大概永远都无法和原生家庭和解
无论我长多大

无论我的家庭现在多幸福美好
我就像是一条永远无法从臭水沟里挣扎出来的鱼
一辈子也摆脱不了这层枷锁
自从开始去托管

爸爸妈妈每天早上走

我没起 他们回家

我去托管

我回来

他们睡

所以一直处于见不到的状态

今天其实心情特别复杂

自从接到爸爸的电话

生气的无语和无数个未接来电
在我不算消失的几个小时
最关心我的
是最不关心我的最亲近的人

本来想找个人倾诉一下
但又觉得说不出口
写下来就想记录一下那一瞬间的复杂心情
只想说
原生家庭永远无解

时刻处于幸与不幸这个永恒循环的问题域

无论现在多幸福
以前的不幸永远都是一块疤
撕一次疼一次

2022.5.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