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这个世界充满极端和偏激的人

发布于 2022-06-02 15:55

人对世界的认识,应该是灰度的、渐变的,而不是黑白分明的、非此即彼的。但非常遗憾,由于人性的原因,我们容易以后者看待世界,这是世上有那么多争吵、争斗的原因之一。其实前者才更正确,更科学和理性,也是中华文明的基石。
也就是说,很多时候我们以为世界是这样的:
而实际上,世界是这样的:

举两个例子:一个是自我意识,一个是性别人格。之所以用这两个例子,是因为在传统认知中这两者很容易视作黑白分明的。
自我意识是人的最根本的意识,一般人都认为:我是我,你是你,彼此分隔清晰。
但牛津大学有位教授,英国哲学家德里克·帕菲特,对这个认知提出了挑战。他在自己的名作《理与人》中,提出了一系列的思想实验。证明人的自我实际是灰度的、渐变的。
其中有一个思想实验是这样的:
未来某一天人类去火星旅行,传统前往方式是乘坐飞船。但这样太耗费时间,于是人类发明了一种更快捷的方式,将旅行者张三的细胞状态精确记录下来,发射到火星,再在火星用设备和物质重新组装、复活张三,同时销毁地球上的张三。火星张三具备地球张三全部生理机能和意识活动,由这个张三开展火星旅行。
帕菲特提出的问题是:火星上的张三是不是就是地球张三的延续?我想,大多数人答案会是肯定的。原因是:人本质不就是一堆物质和意识?既然物质和意识完全一样,人就是同一个。
帕菲特继续描述他的假定:如果发射设备出了一点故障,地球上的张三没有被销毁,这样就出现了两个张三,一个在地球一个在火星。这时哪个张三才是真的?可能不少人会说是地球那个。
所以,帕菲特得出第一个结论:人的自我其实是相对的,要看和谁比较。
我们继续帕菲特的故事:在张三的意识向火星复制的过程,发现技术不太成熟——毕竟这种可能性更大,火星张三只具有地球张三90%的意识,那火星张三是不是还是地球张三的延续?如果80%呢?70%呢?
帕菲特用这个思想实验说明:意识的自我不是只有完全有和完全没有的区别,它是灰度的,从有100%到有0%的可能性都存在。
当然,现代技术还做不到对意识的克隆,但这个逻辑是成立的。帕菲特基于这个逻辑进一步提出:人的一生每天都发生细胞更替、思想转变,今天的你不是过去的你,两者之间的关系,可以看成某种比例的相似关系,比如,现在的你和去年的你是90%同一个人,但现在的你和20年前的你只有40%是同一个人。
帕菲特的看法在西方影响很大,据说一定程度论证了犯罪设追诉期的伦理合理性。
再说性别人格。
性别认同是人最基本的人格要素,以前行为科学家都持有两极化的性别观点:一个人不是认为自己是彻底的男性,就是彻底的女性,没有模糊地带。
但到了上世纪70年代,科学家发现:男性化和女性化不是同一个维度的两极,一个人拥有较大程度男性化特征的同时,可能拥有某种程度的女性特征。反之亦然。
也就是说,大多数人的行为特征实际上混合了男性和女性,体现出的是“双性化”,
科学家进而对这种“双性化”进行测量,设计了名叫BSRI的测量量表。比如,下图就是这样的测量量表。
按照这样的测量量表,测量结果越接近0就是越双性化,越偏离0的正数越女性化,越偏离0的负数越女性化。
科学家甚至研究出了行为特征兼有有女性化和男性化的人群分布比例,可以理解为性别光谱。
随着研究的深入,很多科学家认为具有双性化性格特征的人,不仅不应被排斥,它还是一种优势。比如,斯坦佛大学教授桑德拉·贝姆就认为:一个有效融合男性化和女性化两种行为的人,会比极度男性化和极度女性化的人更快乐,心理调适能力更强。
其实类似的例子,在各种研究分析中举不胜举。它们说明了一点:当我们跳出非此即彼的简单思维,将对事物的理解进行灰度量化,脑子会由浆糊趋于清晰,对世界的认识变得准确和深刻。
但在实际生活,我们看到更多的是两极化的观点,对事物标签化,人群各执两端,将世界简化为好与坏、有与无、重与轻、善与恶........眼中只有一对对的反义词,没有中性词。对事物的取态,是“视之若珍宝,弃之如敝履”。
典型现象之一就是明星拉踩。我喜欢A明星,你喜欢B明星,于是我说A明星比B明星强多了,B明星就是垃圾,全靠蹭A的流量上位,如果不是A已经隐退,B肯定被A扁的一文不值......总之见不到对方的好。其实在旁人看来,AB差距没有那么多大,纵有高下之分也是同层次的程度之分。如果AB真差距极大,反而未必有人比较。
本来不同灰度的比较,成了黑白分明的站队。认知被简化,简化的目的是为了以最省事的方式划分人群、表现自我。
再拿这次俄乌冲突来说,网上高赞、最吸引眼球的观点,要么就是挺乌骂俄的,要么挺俄骂乌的,各分阵营,对垒严明。
为什么看到的不是在色谱中取一个灰度的值?这是因为:较中性观点,容易被对立双方都视为暧昧和模糊,成为两边斗争的对象,左右都不讨好。于是较中性的人通常不轻易开口,逐渐成为沉默的多数,而甚嚣尘上的一个比一个极端。
社会甚至对中性、理性的观点污名化,“理中客”成为具贬义的词。
对极端观点的偏爱,有两方面原因:一方面,是潜意识的不自信。中性、灰度的观点相对不好掌控,非此即彼的观点简单多了,只需投票支持或反对,立场重于思考,屁股大于脑袋;另一方面,来自人性对安全感的偏执追求,怀疑中性者随时可能对自己倒戈一击,还是和与自己同样极端的人站在一起感觉安全。
我不是说世界没有黑白分明的事物,而是说现实中错把原本丰富的色差当成非黑即白的可能性,远大于将黑白分明弄复杂的可能性。重要的是,前者的后果严重性也大于后者。
对于这种非此即彼的认知弊端,中华文明很早就有领悟,所以立“中庸”为处事原则,一切贵在不偏不倚、折中调和。《尚书》的一句话被视为中华真言、千古心传:“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 。”这是舜将帝位禅让给禹时的忠告,翻译成白话是:人心危险、道心精微,仔细体察、专心守住(不受偏激言行的影响),坚持不偏不倚的正确路线。
所谓“中道”“中庸之道”,不一定严格50%取中间,事物形态万千,怎么可能都站50%的中间?这里指的是根据客观实际取态适中,古人所说的“无过,也无不及”,讲求理性平和。《论语》把这个当作最高道德,《中庸》专有论述。某种程度上,中华文化在根源上就是“理中客”的文化。
为人处世,如同开车行驶在险峻山道,一侧悬崖一侧峭壁,既不能为远离悬崖就紧贴峭壁,也不能因恐惧峭壁就紧挨悬崖。两者都置身险境,甚至车毁人亡。紧握方向盘,取道适中,随机应变,方能长久行走于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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