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博夫:舟山战友 你们好吗

舟山战友 你们好吗

舟山战友赴内蒙兵团五十周年寄情

解博夫

在共和国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除了我和妻的故乡青岛天津，除了我们的第二故乡内蒙，还有一个地方让我们久久难忘，那就是东海明珠舟山。

每当听到舟山的名字，我就会怦然心动；每当看到她的名字，我就会心驰神往。

日前，突闻台风“灿都”可能将横穿舟山，激起我对舟山战友们的百般牵挂和思念。愁思连连，夜不能寐，披衣而起，草就此文。

原想为战友们的五十周年写点什么，亦以此文兼之吧。

从五十年前那个国庆节在白彦花火车站迎接他们开始，我与舟山战友相识、相知、相扶、相伴，度过了那难忘的兵团（农场）岁月。 

五十年来，由远到近，由浅到深，我和舟山结下了不解之缘——因为那里有我朝夕相处过的许多战友，有我梦牵魂萦的姐妹兄弟。

战友阿刚，是我接触最多，相交最深的舟山战友。我是团部报道员，他是连队报道组长。对这项工作的共同热爱，使我俩很快成为无话不谈的至交。

虽然是业余报道员，但他对新闻工作的情有独钟和忘我投入，比我这个专职报道员有过之而无不及。每次到西边几个连队采访，我都尽量在他们连落脚，与他同吃同住，彻夜长谈。我们一起拿着报纸分析当前形势，预判宣传要点，寻找报道对象。他虽小我几岁，但勤奋好学，视野开阔，才思敏捷，对我的工作启发帮助很大。正因为如此，他最终修成正果，成为一名杰出的职业新闻工作者。

他的另一个特点是乐于助人。他曾有许多个晚上跑到团部，帮我抄写读书笔记和烈士诗抄；让我为战友写的稿件出谋划策；和我一起探讨怎样帮助沾染了赌博恶习的战友戒赌；邀我帮助正在竞争上大学的战友求佛拜神；恳请我帮助有困难的战友兄弟调动工作。

偶有闲暇，我们也会把酒言欢，不醉不眠。他口才出众，讲的许多中外故事，丰富了我们的业余生活。他还有一手绝活，吃瓜子能够边嗑边吐皮儿，速度惊人。

最让我敬佩的是他曾利用有限的探亲假期，不辞辛苦，蹭车搭车深入西北农村采风考察，了解民情民意。

有感于此，我积极推荐他参加了师部举办的新闻报道培训班，他是其中最年轻、最具潜力的成员。

一九七七年夏天暑假，我和爱人把旅行结婚的最后一站安排在舟山。

阿刚和另一位舟山好姐妹阿灵，自始至终陪伴照顾着我俩，让我们尽情领略了舟山风情，在百步沙、千步沙留下新婚的足迹；在梵音洞、南天门、佛顶山、磐陀石、二龟听法 ... ... 拜谒了佛的神圣；在寺庙古刹参悟了菩萨的大道真经。尤其是当晚借宿庙庵，这在刚刚解冻的那个年代，是多么地来之不易啊。

原计划一周的行程安排，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高烧而延期了。也许是我太想更多体验舟山的内涵，那天晚上我学着别人的样子，在井台边用刚打上来的净水冲了个凉，结果引发高烧住进了医院。医生精心施治，好几位认识的不认识的战友的母亲到医院探望，尤其是先后住过的阿刚家姆妈和阿灵家父母，几位长辈无微不至嘘寒问暖，烧很快退了。后来又有战友小陶、小陈请我们到家吃饭，享受丰富的海味。

有了这个借口，我们在美丽的舟山整整住了十天。期间阿刚阿灵不离不弃，让我们深度享受了海的波澜壮阔，天的恬淡高远，岛的风情万种，人的情意无限。

十五个月后，一九七八年冬，在我儿子出生前十几天，一位热情的战友帮我打扫卫生，说是给孩子创造一个好的环境。一不留神，我俩把放在厨房架子上的一脸盆鸡蛋打翻在水泥地上，蛋液横流，一片狼藉。

这是我为妻准备的全部产后补养的鸡蛋。惶恐之余，为了不让此事影响孕妇情绪，我俩赶紧用清水洗干净地面，把一些没弄脏的蛋液收到盆里，送到全团唯一有电冰箱的卫生队暂存。我知道，现在的鸡已经开始歇冬了，能坚持下蛋的寥寥无几，所以没处可买。

当时，许多战友已经通过各种渠道离开了内蒙。

好在阿刚还在。危急之中，我第一个想起的就是这个多次在关键时刻帮我救急解困的好兄弟。

我的话还没说完，阿刚就应了一句放心吧挂断了电话。

两天之后，阿刚风尘仆仆骑着自行车来了，鸡蛋比我原来储存的还多。里面有战友顶着寒风到老乡家求购的，有战友拿衣服鞋帽到处换来的，有战友从老职工那里借来的 ... ...

阿刚找去帮忙的多数是舟山战友。

 ... ... 

五十年来，我们始终思念着对方，牵挂着对方，先后几次重逢于舟山、呼和浩特、天津、宁波、盘山。

那年我因事路过宁波，仅仅停留了七个小时，阿刚亲自接我去他办公室休息，中午在宾馆设宴盛情款待，席间几次向陪同人员介绍，说我是他从事新闻专业的引路人，令我汗颜。从我来，到他送我去机场，我俩分分秒秒也没分开。

最近两年，由于身体原因，加之疫情肆虐，我失去了两次与阿刚见面的机会。去年六月，惊闻阿刚仙逝噩耗，我们悲痛万分，而没能赴舟山奔丧，已成为我的终身之憾！我只有把对他的思念深深地，久久地埋藏在心间。

战友阿薇，原本就是我们宣传队芭蕾舞剧《红色娘子军》中，一名最普通的小女战士。但是后来，她却成了我认识的战友中，活得最潇洒，事业最成功的一个。兵团期间，她就显示出过人的商业意识，拿不用的衣物与老乡换鸡蛋等食物，后来凭借能给团里采购回紧缺的带鱼、猪油等这一优势，得以长期在故乡出公差。

回城以后，她干过多钟工作，当过专业演员，经过商，起起伏伏，上上下下，经历了个人生活和事业上那么多挫折和风险。她和我说起这些，似乎是风轻云淡，而我听得是惊心动魄，唏嘘不已。

我不敢想象，她那么小的一个躯体里，居然蕴藏着那么大的能量，那么多的智慧，那么多的斗志。所以，她的成功是必然的。   

那次我们去舟山赴战友聚会，我因故先于陈颖和其他天津战友到达。晚上阿薇请客。进入酒店的时候，她在门口迎候我们一行。可能是分别得太久，也可能是灯光的影响，我俩居然谁也没认出对方就擦肩而过，全然没有期待中久别重逢时的那种激动和热烈。

当大家团团坐定，作为主人主宾，我俩只能相视一笑，心中都有些许遗憾。

后来的几天，我们一起回忆往事，畅叙友请，度过了一段美好的时光。

离开时，我们要去宁波乘机，她特意请自己的先生老林给我们安排了专车送站。在举行告别宴的饭店大门口，大家围在一起话别。当我转身准备蹬车的时候，她敏捷地从人群中飞身而出，展开双臂紧紧抱住了我。这刹那间，我感受到了战友情的暖和热。我知道，她是在弥补初次见面时错过的动作。她是一个不愿留遗憾的人。

这个拥抱，给我留下了久久的感动 ... ... 

还有一件事，让我觉得她简直就是一个精灵，一个传奇。

那次她来天津，言之凿凿地对我们说：能贷多少钱贷多少钱，能借多少钱借多少钱，能买多少房买多少房。那时房价已经不低，我和身边的人没有一个敢于尝试她说的这种作法。不久以后，持续疯狂上涨的房价，又一次雄辩地证明了她意识的超前，决策的高明。

如果说这辈子有什么最后悔的事，那肯定是非此莫属。我错过了一生中最有把握，最光明正大，最省心省力地成为百万富翁的机会。

阿薇的成功，还在于她的大度和慷慨。

每次战友聚会，她都积极出资出力。秦皇岛聚会，她带来鲜活的舟山海蟹；兵团五十年庆典战友来舟山，她极尽地主之谊，和先生老林倾囊相助，为战友们安排了丰富多彩的活动和礼品。可以说我们宣传队的各种集体活动中，她是贡献最多的人。

每次来天津，她都会给我和陈颖带来不同的礼物。那次她从丹东过来，给我们带来了一大箱鲜活的鸭绿江蟹，这价值不菲的丹东特产让我们大开眼界，大饱口福。这是那个年代不去鸭绿江很难享受到的美味。

那年陈颖和一好友同去舟山旅游，受到阿昕、阿刚，阿薇等许多战友的热情款待。当时观音新像落成不久，阿昕把一尊微缩版的菩萨铜像送给陈颖，至今还供奉在我家客厅。 

返津时，陈颖让我必须进站台接她们，因为阿薇给带回来的各种礼物她们两人都拿不动。我半信半疑，进站一看，天呐，阿薇给的那个装满各种礼品的大旅行袋，立起来比陈颖个子还高。 

她还多次让战友给我们送来舟山特产 ... ... 

不过，阿薇最让我敬佩的，还是她对困难战友的主动帮扶。

有个外地战友在津创业失利，我和同事投资相助也颗粒无收，二十七万血本亏得分文不剩，我再也帮不了他了。战友聚会之时，阿薇关切地询问我相关情况。我把他的窘境告诉了她，希望她能帮他一下。阿薇毫不犹豫地应了下来，不久就让他去了舟山，帮他安排了一些项目，给他提供生活所需。经过不到两年的磨炼，帮他更新了思想理念，尽快走出低谷，重拾信心，回到天津开始了新的生活。

留在我印象中的阿薇，是那个唱着《今夜无眠》的动人歌曲翩翩起舞的兵团战友 ... ... 

战友阿忠，兵团时我俩都在团部，他在供应科，我在政治处。我结婚时，场部按知青政策低价卖给我0•2立方木料做家具，但这只能是杯水车薪。阿忠利用他的职权，在给我丈量木材的时候用心计算 ... ... 最后给我做家具的战友说，你这些木料可不止0•2啊！

可当时，我连谢谢都不能说，怕给他带来对重要物资掌管不严的负作用。

在舟山，他带我坐船登上了他的故居小巧玲珑的鲁家峙，让我闻到了最纯正的海的味道，看到了最原始的海鱼加工，了解了最正宗的渔民生活。

那次诸多外地战友在普陀山流连忘返，夜归时上了不该上的船，阿忠心急如焚坐立不安，直到我们平安登陆。

后来，我们也有幸在天津接待了几次舟山战友，一次用中巴送几位战友和孩子去北京考察名校；一次派车冒雨送几位战友去天津火车站赴京参加战友内蒙聚会；还有过一次在天津家中接待了前来看望的阿忠，把酒尽欢后，和六连战友送他去了机场。

在接待战友阿强的过程中，我了解到他有两个心愿：一是寻找北京的某位战友，为自己当年的简单拒绝向她道歉。经陈颖联系北京，很快帮他实现了自己的愿望。没多久，那位战友因病逝去，据说她走得很安详。

二是希望能与青岛某位战友见面，向自己当年无奈委屈过的老大哥道歉。他的真诚让我心动，遂连夜驱车陪他去青岛，让他与这位战友握手言欢，畅叙兄弟情义。

看到他如释重负，彻底去除心病后露出的轻松笑容，我也倍感欣慰。

战友喜则我亦喜，战友忧则我亦忧。

后来，他多次给我寄来舟山的海产品 ... ... 

战友阿唐，本是我的青岛老乡，因为娶了普陀姑娘，现在也成了舟山战友。他高中毕业，能力超强，在兵团就是学校无可替代的初三把关老师。他为人细致严谨，特重感情。那年他到天津看我，在当时我住的唯一一间简陋平房里，他睡在折叠床上，我们三人隔帘儿彻夜长谈。

不久前他听说我因身体原因没能参加战友聚会，即刻专程来津探望，令我俩感动不已。好在这次三人不用挤住一间屋子了，在我家门对门为他准备了单独的客房，相见甚欢。我们还一起会见了当年的学生和其他几位战友，畅叙别情。

战友阿平，在我探家遇到难题时，他把自己仅有的几十块钱寄给我救急 ... ... 

还有许多从不同方面帮助过我们的战友阿旺、阿海、阿刘 ... ... 

有些战友，在一起的时候，可能没有太多接触。分别以后，我们的战友情谊却像陈酿的老酒一样，时间越长，味道越浓。

战友阿英阿良夫妇待人诚恳，热情爽朗，对熟悉或不熟悉的战友都是关爱有加，无论我们去舟山还是他们来天津，都能感受到他们对战友深深的情意。

还有小余、小黄、小林 ... ... 

让我思念牵挂的舟山战友太多太多，篇幅所限，恕不一一写出。

最后，我想以二十年前为舟山战友赴内蒙兵团三十周年所写的一首小诗作为本文的结束语：

梦牵魂萦二四载，

逐梦舟山今又来。

青春足迹百千步（沙），

沧桑岁月渤东海。

姆妈深恩铭心骨，

普陀真经藏胸怀。

最是难忘手足情，

战友夜夜入梦来。

2021.9.13凌晨于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