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国第二届“大禹杯”中秋征文选||刘营:母亲的烙月饼(散文)
发布于 2021-10-09 05:45
“每逢佳节倍思亲”,转瞬又到中秋佳节。
自进入8月份以后,我便更加思念母亲,思念那带着浓浓母爱、掺杂着红枣、板栗、落花生仁、核桃仁、蜂糖、红白萝卜丝等馅料的烙月饼。尽管母亲己经去世13年了,但那烙月饼的清香,像一缕缕丝线牵动着我的思绪,像针一样刺激着我的味蕾。让我魂牵梦系,且历久弥新。因为 ,那烙月饼伴我走过了童年、少年、青年、中年,那味道,那份爱,那份思念,将伴我一生。
哦!母亲的烙月饼啊!
1968年8月,我出生在一个极度贫困的农村家庭里。父亲是一位残疾人。据母亲说,听老辈人讲,爷爷在30多岁就去世了。当时,父亲姊妹5个,三个姐姐,一个哥哥。在父亲只有2岁半时爷爷去世,半年后奶奶便改嫁了。自此,失去了父爱、母爱只有3岁的父亲及姐姐哥哥都由我老爷老奶抚养。那时,我老爷也老得上一步梯子层裤子都要掉下来了。由于没有奶奶的照料,3岁半那年父亲得了天花,因没有得到有效治疗,发高烧不退,再加上整天哭喊着要妈妈,结果伤风失聪。
母亲的命也很苦。据前外婆说,母亲很小的时候,因家庭贫困,被外爷送了出去,让别人抚养。在母亲6岁那年,她的养父去世了,因外婆要出工,作为老二的她便与大姐一起承担起照顾两个弟弟的任务。像这样一个耳聋且体弱多病,一对没文化且老实木讷的父亲母亲,两个人婚后生活的困难程度可想而知了。
在那个靠工分吃饭的年代里,我家的生活苦不堪言,年年都是缺粮户。平常能吃上一顿饱饭也就不错了。逢年过节,吃上一些改样饭都是奢望。更别提中秋节吃上月饼了。
我认识月饼的时候,是在7岁那年。不记得是哪位作家在哪篇文章中说:“生活中,该记住的,应牢牢的记住,该忘却的,应统统的忘掉。否则,你就不能幸福。”这句话似乎为我对母亲的烙月饼的思念做了很好的注脚。
那年8月中秋节前夕,母亲牵着我的手,掂着一小提兜父亲利用下雨天不出工的时间,从山上挖来的血参根去合作社的收购门市卖了。用卖血参根的钱,拐到合作社内去买生活用品。那时,因为肚饥,偶尔在汽车路上闻到部队上的吉普车跑过去留下的汽油味,都觉得是一种享受,更何况这次是进入一年到头也进不了一次的合作社呢?
一进到生活用品门市部充斥着香甜气息的屋内,我肚子里的饿虫似乎一下子全部被惊醒了,它们使劲地抓挠着我那稀瘪的肚子。瘦弱的我使劲地吸着鼻子,香——啊!甜——啊!我紧紧地拽着母亲的手向放着能吃东西的地方走去。
尤其是看到那些象小圆月亮一样,边上有竖纹,上面有图案,另一面略微带焦黄糊状颜色,且散发着香甜气味,五个一摞的烙馍时,便硬要母亲给买一个这种烙馍。由于,当时的娃子们都很少外出,尤其是农村里的娃子们,没见过这种东西,自认为这是特种烙馍。
然而,母亲却不动声色地用手狠狠地攥住我的手,并猛地往下顿,生疼,生疼的。同时,母亲的脸也变的很难看。面对这特种烙馍的诱惑,我全然不顾母亲的脸色及动作,毅然耍起了无赖。哭喊着,非要吃这烙馍。
看到这种情况,慈祥和蔼可亲的堪称得上老爷爷的营业员,摸着我不太懂事的头笑着说:“娃,这不是烙馍,这个叫月饼,是八月十五用来供饷月奶奶用的,里面有青红丝,落花生仁等馅。是专门用做月饼的模子加工而成的。”说完,望着母亲说,“闺女,给娃子买一个吧!”
听着像老爷爷般营业员的帮腔 ,我哭的更厉害了,并且撒起泼来。尽管被母亲狠狠地踢了几脚,可心里那个乐呀!躺在地上的我不时地从捂眼的手指缝隙里朝外看,仿佛就要吃到月饼似的。
但,我失望了。
只见母亲把手里卖药换来的5毛钱看了又看之后,又朝那叫月饼的东西狠狠地剜了几眼,笑着对营业员说:“叔,今天的钱不多,要是给娃子买了月饼,他倒是过肚瘾了,那这个月的盐巴、洋油、洋火、针线都没着落了。没有盐,就喝不上咸饭了,他父亲身体不好,还要出工挣工分,一天不喝顿咸饭,咋有劲干活?干不了活,没工分,咋分粮食,咋吃饭呢?再说了,娃子正长呢,不吃点咸也不中啊。没有洋油点灯,该打黑瞎篓儿啦,农村人黑更早晚没洋油灯不中啊。没有针线,衣裳烂了,咋缝?总不能让家人赤屁露胯吧?”
母亲说完,个子不太高且已有身孕的她把我拉起来,轻轻地抚摸着我不太开窍且顶着黄毛的头,慢慢地弯下腰亲着我的脸说:“娃,等咱有钱了,娘给你买很多很多的月饼,叫你吃个够。咱今个不要,等到八月十五,娘弄点花生,大枣,核桃仁,青红丝,蜂糖等,好好地给你烙些月饼。咱烙得可比他这里卖的馅样数多多了。也比这好吃多了。咱烙的,他想给咱换,咱也不换。”
我感觉脸颊上湿湿的,这才明白母亲流泪了,我惊慌地再也不敢大声哭。看到母亲说罢,用乞求的眼光看了看我及营业员。
那位像老爷爷的营业员慈祥地笑了:“娃子,听你娘的话没错。那种自家烙的月饼可真是比这要好吃多了,爷爷我到现在都最爱吃自家烙的月饼了。像这种月饼,我看都不想看,更别说吃了,要不是在这当营业员,爷爷我看看都恶心。像你要是吃了,个子就长不高了,吃了还会肚子疼,那就要叫王龙,王龙拿个刀,要割你肚肚。”
也不知是理解了娘,还是被肚子疼给吓住了。因为,清楚的记得,有一次吃了一种不知名的东西,肚子疼的不得了。反正,我拉着娘的手顺从地回家了。从此,我对商店出售的月饼失去了兴趣。
第二天,母亲便动手准备原料了。
先是去邻居婶家房后摘了些有指头肚大的叫蚂蚁枣的东西。二是到生产队刨了的花生地里捡了些遗落的花生。三是去外婆家寻了些核桃仁及蜂糖。
8月14日,母亲把从邻居家里借来的一瓢白面掺上自家的黄玉谷面进行发酵。15日上午,又叉了些红白萝卜丝。下午,我立在案板前看母亲为我做月饼。母亲用裂着口子的手把掐好的面剂擀园,把调好的馅包在里面,轻轻地双手圆好,再压扁成二指厚的模型,然后用刀在边上划上竖纹,放笼上蒸。蒸熟后,母亲又用平底锅烧热,抹上蓖麻籽油开始两面翻烙。母亲在灶房内整整地忙活了一下午。
我除了去厕所外,一直或站或蹲或坐,忍着烟薰火燎看完了这一过程。
烙好后,母亲用父亲用铁片做的铲刀铲了一个两面金黄金黄、香气四溢的月饼,一边递给我一边虔诚地自语:“月奶奶呀,你可别怪,俺娃子想月饼想疯了,先让他尝尝吧!晚上,我再供饷您。”
接过烙“月饼”,我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那香,那甜,浸人心脾。晚饭后,我们一家人一起供饷了月奶奶。尤其是母亲跪在地上,朝着月奶奶再次磕了几个头,说:“月奶奶你吃吧,吃吧,等俺家条件好了,俺不光给您烙月饼,并且给您买很多很多的月饼。”
父亲坐在一旁,看着还在吃烙月饼的我和母亲,笑了。因为,他不知道那件事,也听不清母亲的话……但他正以一个男人的担当,领着一家人向着美好的生活奋进。
有了那次的经历及逐渐的开窍,我理解了父母的艰辛和后来妹妹弟弟的陆续到来,许是生活的更加困苦,更或是来自母亲烙月饼的诱惑吧?我再也没提买月饼的事。后来,随着土地的下放及我已经初中毕业能替父母分担一点负担后,家庭条件有了好转。买些月饼吃的事,已不再是事了。可是,我却对那品种繁多的月饼视而不见,毫无兴趣和食欲,而母亲的烙月饼却成了我中秋节的最爱。
在母亲去世前,每年中秋节,我都要赶回去品尝母亲做的烙月饼。尽管后来随着科技的进步,像蒸烙炊具的与时俱进,但母亲却仍然用最原始的方法为我烙月饼,我曾劝过她多次,她总是笑着说:“传统的方法做的好吃,只要娃子想吃,娘愿意,也不怕麻烦,不怕烟薰火燎的。”说完,母亲笑了,笑得很甜、很甜。
后来,尽管我已为人夫、为人父,但凡在家,每年中秋佳节 ,都要带上孩子,提上买的各种月饼去看望父母,吃母亲的烙月饼。有时去外地回不来时,总要打电话告诉母亲让她给我留一些烙月饼。
我看见母亲混浊的眼眶里充满了满足与失望,满足的是几十年了,儿子没有嫌弃她依然留恋着她的烙月饼;失望的是她终将老去,不能再为儿子烙月饼了。另一种,我想她大概是在为那年的月饼事件而自责吧!母亲啊,那是时代的限制,不是您的过错。我轻轻地握住母亲的手,放在胸口上。“娘啊!我不稀罕买的月饼,您摸,您摸,儿子的心一直惦记着您的烙月饼呢!”
正在我与母亲对望,用心交流时,儿子说:“奶奶烙的月饼可比买的好吃多了……”听此,母亲笑了,笑得很甜、很自豪……
2008年7月,母亲去世了,是带着一丝遗憾去世的。她双眼睁得很大,久久不愿合上。前来料理后事的舅舅若有所思地把我拉到一边,低声说:“你娘好像有啥心事不了,你想想是啥?”
知母莫若子,母亲的心事我心知肚明,因为,她“欠”我一份中秋的烙月饼。那是在4月初,从外地回来去探望父母时,母亲曾笑着问:“今年想吃啥馅的烙月饼呢?你只管说,娘给你烙。”这就是娘去世前不瞑目的原因。
我百感交集轻轻地跪在灵床前,两眼含满泪花握住母亲尚有余温的手说:“我知道了娘,你放心吧,说完,轻轻地把母亲的眼合上。”我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地肆意流下……
母亲去世后,每年的中秋节,我都会买些各式特别适合老年人喜欢吃的月饼供在母亲的遗像前。母亲去世后,尽管没了母亲的烙月饼,但面对琳琅满目的月饼的诱惑,我还是像过去一样从未动过心。因为,我的心一直都被母亲的烙月饼诱惑着、占据着。
哦,中秋佳节!哦,母亲!哦,母亲的烙月饼啊!那充满母爱味道的烙月饼哟!
关于开展全国第二届“大禹杯”精短文学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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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作者和读者建议,大赛征文活动适当延长,截稿日期:2021年10月20日;获奖人员名单公布日期:11月10日左右;颁奖日期:证书和奖品(凡是获奖人员,均可以得到一本有关作家的签名著作),11月中旬左右发放到获奖作者手中。
特此通知!
大禹杯征文奖组委会
《野森文学》编辑部
2021年10月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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