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读|著名作家毕飞宇解读鲁迅名篇《故乡》
发布于 2021-10-11 13:34
中秋佳节在即,各路返乡大军浩浩荡荡。每逢佳节倍思亲。无论闲忙与否,无论发达或失意,很多人都会满心欢喜地回到故乡,再次与故土亲密接触,与亲朋好友重聚叙旧。然而,回到故乡,又发现记忆中的故乡似乎不复存在。物是人非,新旧生活习惯的不同,让故乡的味道发生着说不清楚的变化,故乡不再是故乡。
将近一个世纪之前,鲁迅写了《故乡》,这篇短篇小说后来成为我国中小学生的必学篇目,影响深远。对心底最深处的那个故乡的情感,每个人与鲁迅的感觉或许都是一样的,但故乡之变——鲁迅时代故乡的破败凋敝和现代故乡的蓬勃发展——却是大相径庭。在这种变化差异中,我们可否用新视角、新方法阅读《故乡》?
让我们跟着著名作家毕飞宇,一起在原文中寻找启示。
![](https://weixin.aisoutu.com/cunchu4/4/2021-10-11/4_1633937020296.jpg)
《故乡》的故事极其简单,“我”回老家搬家,或者说,回老家变卖家产。就这么一点破事,几乎就构不成故事。《故乡》这篇小说到底好在哪里呢?我的回答是,小说的人物写得好。一个是闰土,一个是杨二嫂。我们先说杨二嫂。
和小说的整体一样,杨二嫂这个人物其实是由两个半圆构成的,也就是两个层面,一半在叙事层面,一半在辅助层面,也就是钩沉。通过两个半圆来完成一个短篇,是短篇小说最为常用的一种手法。我相信写作的朋友都经常使用。通常说来,双层面的小说都要比单层面的小说厚实一些,两个层面之间可以相互照应。
鲁迅厉害。在辅助层面,也就是人物的“前史”,他给杨二嫂起了一个绰号——“豆腐西施”。在汉语里,“西施”本来是一个非常美好的名字,但是,“豆腐西施”,就变了味道,有了反讽的意味。必须承认,在我们汉语里,“豆腐”从来都不是一个美妙的词汇,它和“西施”捆在一起,很怪异,很不正经,它还附带着刻画了杨二嫂——杨二嫂在很年轻的时候就“不是他娘的正调”。这为叙事层面打下了一个很好的基础。在叙事层面,杨二嫂已经是一个五十开外的女人,我们看到的又是什么呢?是小市民的恶俗,是她的刁、蛮、造谣、自私、贪婪,她的贪婪主要体现在算计上。就因为她算计,另一个绰号自然而然地就来了,是一个精准的计算工具——“圆规”。请大家注意一下,“豆腐西施”和“圆规”这两个绰号不只是有趣,还有它内在的逻辑性,其实是发展的,不要小看了这个发展,它其实替代了短篇小说所欠缺的性格发育。
这个已非常珍贵。这个线性是什么呢?是鲁迅所鞭挞的国民性之一:流氓性。可不要小瞧了这个流氓性,在鲁迅那里,流氓性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概念。鲁迅一生都在批判劣根性,这是他对国民性的一种总结。这个劣根可以分为两个部分:强的部分和弱的部分。强的部分就是鲁迅所憎恨的流氓性,弱的部分则是鲁迅所憎恨的奴隶性。最令鲁迅痛心的是,这两个部分不只是体现在两种不同的人的身上,在更多的时候,它体现在同一个人的身上。这个总结是鲁迅思想重要的组成部分,也是鲁迅为我们这个民族所做出的伟大的贡献。
必须叹服鲁迅先生的深刻。的确是这样,流氓性通常伴随着奴性,奴性通常伴随着流氓性。
文/毕飞宇
《故乡》是现代文学家鲁迅于1921年创作的一篇短篇小说。小说以“我”回故乡的活动为线索,依据“我”的所见所闻所忆所感,着重描写了闰土和杨二嫂的人物形象,反映了辛亥革命前后农村破产、农民痛苦生活的现实;同时深刻指出了由于受封建社会传统观念的影响,劳苦大众所受的精神上的束缚,造成纯真的人性的扭曲,造成人与人之间的冷漠、隔膜,表达了作者对现实的强烈不满和改造旧社会、创造新生活的强烈愿望。该小说入选初中语文教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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