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读】什么是坛城?——曼荼罗在喜马拉雅艺术中的不同分类

发布于 2021-10-13 04:12

什么是坛城？：

曼荼罗在喜马拉雅艺术中的起源与定义

སངས་རྒྱས་ཞིང་དུ་དམིགས་ཏེ་ཕུལ་བ་ཡིས།

འགྲོ་ཀུན་རྣམ་དག་ཞིང་ལ་སྤྱོད་པར་ཤོག།

因是佛域而供养

祈愿众生达净土

——杰尊·扎巴坚赞

（རྗེ་བཙུན་གྲགས་པ་རྒྱལ་མཚན་；1147-1216）

‍‍《杰尊·扎巴坚赞》 18世纪

纽约鲁宾博物馆

作为萨迦派五祖之一的杰尊·扎巴坚赞

其关于“曼荼罗供”（མཎྜལ་）的描述

是本土曼荼罗诠释体系的典范

‍局部

杰尊·扎巴坚赞

在萨迦五祖的传记中

人物都有其显著的特征

扎巴坚赞则精于“融汇密修”

其一天可以持修七十位神灵的曼荼罗

局部

弟子行曼荼罗供

在藏地绘画中

常以此来表现师承关系

局部

藏文题记

སོར་མོའི་འདུ་བྱེད་པདྨ་བི་ཛས་བྲིས།

（由手艺人白玛比扎绘制）

唐卡绘画中少有的画家署名

该画家也叫白玛朗杰（པད་མ་རྣམ་རྒྱལ་）

《大昭寺觉沃像》 17世纪

纽约鲁宾博物馆

这一绘画主题最早出现在17世纪

是甘丹颇章政权（1642-1959）主政拉萨的象征

中间为大昭寺佛祖十二岁等身像

两侧为大昭寺十一面观音像和宗喀巴像

下方为小昭寺佛祖八岁等身像（左）

和布达拉宫的自在观音像（右）

局部

曼荼罗供

上下供桌均有装满谷物的曼荼罗供

宝塔式曼荼罗象征须弥山

并以谷物或珠宝象征坛城诸神和万千世界

历代知名的大昭寺供养人（如藏巴汗等）

每年都会献上珍宝曼荼罗和曼荼罗供

《曼荼罗供》 18世纪

私人藏品

除宝塔式曼荼罗外

此类平底式曼荼罗常见于日常修行中

将谷物类颗粒洒向曼荼罗

并配合真言咏诵来构建与冥想宇宙

《喜金刚八瓣莲花曼荼罗》 15世纪

布达拉宫藏

此类八瓣莲花曼荼罗（མཎྜལ་པད་མ་འདབ་བརྒྱད་）

被用来供奉以替代复杂的绘画作品

或组合成立体曼荼罗

明清宫廷常以此供奉密教神灵

上图所示为明代宫廷造物（宣德时期）

从今年的十月一日开始，纽约鲁宾博物馆联合近二十位不同创作领域的艺术家，共同举办了为期一年的艺术实验室：MANDALA LAB（曼荼罗实验室）；该实验室旨在将感官表达与曼荼罗艺术相结合，并试图在古典传统与现代艺术之间为曼荼罗思想提供新的呈现形式与探究视野。在上一篇文章中，我们简要分析了曼荼罗理念在南亚的起源，以及其在西藏思想史与艺术史中的发展历程。原本作为宗教祭祀场所与供台的曼荼罗，在南亚诸宗教（尤其是密教传统）不断地阐述下逐渐形成了一套完整的思想与实践体系。

纽约鲁宾博物馆的传宣海报

表格

曼荼罗的实践与发展

如果将曼荼罗视作一个特定的仪式过程（上述表格），我们便会发现其在仪式前，仪式中和仪式后的着重点并不相同。在仪式前，曼荼罗被视为一种形而上的哲学理念。基于不同的文本和目的，修行者在关于曼荼罗的多种分类中选择符合自身学习与实修的主神曼荼罗（法器）。在仪式中，曼荼罗则见证了神灵宇宙与修行者空间之间的互动。在这个过程中，传统曼荼罗的空间排列方式（形式）与修行者的私密体验结合在了一起，最终个体的观想行为使其不断靠近并最终通往神灵净土。在仪式后，曼荼罗被古典学者转化成了一整套叙述体系。这套叙述体系从宇宙观与认识论开始不断流散到其他领域，如曼荼罗式的政治哲学与权力观，即मण्डल（国王圈；རྒྱལ་པོའི་དཀྱིལ་འཁོར་）。

《无著与世亲》 15世纪

萨迦派

纽约鲁宾博物馆

通过世亲（右）所撰写的《俱舍论》（མངོན་པ་མཛོད་）

后世的佛教学者们得以将曼荼罗作为

呈现佛教宇宙观（须弥山世界）的基本工具

《胜乐金刚曼荼罗》 15世纪

密歇根大学人类学博物馆

作为胜乐金刚续三个主要的来源之一

噶举派的传承来自大成就者鲁伊巴（ལཱུ་ཧི་པ་）

该图即为竹巴噶举派的胜乐金刚曼荼罗

该作品可能属于竹巴噶举派上师

云丹益西（མཐུ་སྟོབས་ཡོན་ཏན་ཡེ་ཤེས་）

四. 如何分类？

传统经典中有关曼荼罗的主要分类体系共有两种。第一种分类体系是将曼荼罗整体分为形曼荼罗（དཔེའི་དཀྱིལ་འཁོར་）和意曼荼罗（དོན་གྱི་དཀྱིལ་འཁོར་）；前者侧重于曼荼罗的表现方式，而后者则以曼荼罗背后的宗教哲学为标准（如“四曼为相”和四续部曼荼罗）。第二种分类方法则依照曼荼罗呈现的形式和功能将其分为四类：世间曼荼罗（ཕྱི་སྣོད་ཀྱི་དཀྱིལ་འཁོར་），身之曼荼罗（ཕུང་པོའི་དཀྱིལ་འཁོར་），智慧曼荼罗（ཡེ་ཤེས་ཀྱི་དཀྱིལ་འཁོར་）和仪像曼荼罗（གཟུགས་བརྙན་གྱི་དཀྱིལ་འཁོར་）。需要注意的是，这两种分类方法常常合为一体，且第一种方法更为普遍与本土化。除上述两种体系外，古典时期关于曼荼罗的分类方法还有许多种（如二分，三分，四分和五分等）。

在有关形曼荼罗的分类中，存在三个分类标准。首先，该曼荼罗是否为自然形成（如阿里地区的神山冈仁波齐），由此分为天然型与后成型两类；关于彩砂曼荼罗（རྡུལ་ཚོན་གྱི་དཀྱིལ་འཁོར་）应被划分为何类存在争议。其次，因曼荼罗的基本空间形式之别，从而区分为平面与立体（立体曼荼罗亦有建筑和法器之别）两类。最后，制作曼荼罗的材料差别也可以作为一种分类标准。

《桑耶寺全景图》 18世纪

纽瓦克艺术博物馆

作为藏地第一座符合佛教理念的寺院

桑耶寺的中央大殿象征曼荼罗的“中院”

外部的围墙象征曼荼罗的铁山

《白居寺吉祥多门塔》

Michael Henss作品

收录于《西藏文化古迹》

（The Cultural Monuments of Tibet）

‍吉祥多门塔平面图

选自大卫·杰克逊（David Jackson）

《西藏绘画史》（A history of Tibetan painting）

与此相类似的曼荼罗式佛塔

有昂仁县日吾齐大塔（1390年）

和北京西黄寺清净化城塔（1782年）等

《喜金刚身曼荼罗》 18世纪

故宫博物馆

这套作品是乾隆时期抄绘的喜金刚密修图示

原版应为元代作品

身曼荼罗是性瑜伽和佛教理论相结合的成果

《寺顶密集金刚曼荼罗》 17世纪

年都乎寺（同仁县）

从后弘期初期的九格寺顶曼荼罗

到后期的圆形寺顶曼荼罗

这一有关曼荼罗的呈现手法

已经成为藏地建筑美学的重要组成部分

《大威德金刚曼荼罗》 14世纪

大都会博物馆

‍该缂丝曼荼罗为元代宫廷用品

画面的左下方为两位主要供养人

元明宗和世㻋（ཀུ་ཤ་ལ་གུ་ཐུག་རྒྱལ་པོ་）

和元文宗图帖睦尔（ཐོག་ཐི་མུར་འཇའ་ཡ་དུ་རྒྱལ་པོ་）

作品分期应为1329年到1330年之间

局部

元文宗图帖睦尔

作品中为皇太子身份（白袍）

局部

元明宗和世㻋

在意曼荼罗中存在两种各自独立的分类体系。首先是以“四曼为相”为核心的分类（也称“四曼荼罗”），该体系源自大日如来崇拜和“五佛”观念。需要注意的是，该分类方法为密教曼荼罗分类的常用模式（如在日本的东密）。在该分类体系中，曼荼罗被分为大曼荼罗（རྩ་བའི་དཀྱིལ་འཁོར་；总曼荼罗），三昧耶曼荼罗（དམ་ཚིག་གི་དཀྱིལ་འཁོར་；印证曼荼罗），法曼荼罗（ཆོས་ཀྱི་དཀྱིལ་འཁོར་；种子曼荼罗）和羯摩曼荼罗（ལས་ཀྱི་དཀྱིལ་འཁོར་；事业曼荼罗）。大曼荼罗，指诸尊坛城显诸尊形体（色相-法体）；该曼荼罗利用五色（青黄红白黑）和五原质（地水火风空）来呈现整体的神灵宇宙。三昧耶曼荼罗，指诸尊印证而不显形体（形相-器具）；该曼荼罗利用象征手法呈现神灵并以此表明兼具森严与平等的法门。法曼荼罗，指诸尊义理显一切种子（名相-真言）；该曼荼罗需承自上师并修持仪轨。羯摩曼荼罗，指诸尊威严而圆融排列（作用相-作为）；该曼荼罗立体呈现以供瞻仰一切如来事业。

《普贤如来大曼荼罗》 17世纪

纽约鲁宾博物馆

中央主尊为普贤如来

局部

普贤如来曼荼罗

“诸尊坛城显诸尊形体”

《如来三昧耶曼荼罗》 18世纪

纽约鲁宾博物馆

中央是象征佛陀的法座

局部

法座

诸尊印证而不显形体

《胜乐金刚法曼荼罗》 15世纪

纽约鲁宾博物馆

中央是象征神灵的种子字

局部

种子字

诸尊义理显一切种子

《密集金刚羯摩曼荼罗》 18世纪

布达拉宫曼荼罗殿

该铜铸鎏金羯摩曼荼罗（ལས་ཀྱི་དཀྱིལ་འཁོར་）

由第七世达赖喇嘛（1708-1757）主持修建

大殿内共有三座曼荼罗

修行者用此曼荼罗来见证神佛的威严事业

因此其中的空间排列和组合模式尤为重要

《第七世达赖喇嘛》18世纪

纽约鲁宾博物馆

作为达赖喇嘛世系中著名的密修者

其对于曼荼罗宇宙和仪轨的解释

是格鲁派的核心经典

局部

曼荼罗供

另一种意曼荼罗是通过藏密四续部而定，因主尊在四续部上的分类而区分曼荼罗，即事续曼荼罗（བྱ་བའི་རྒྱུད་ཀྱི་དཀྱིལ་འཁོར་），行续曼荼罗（སྤྱོད་པའི་རྒྱུད་ཀྱི་དཀྱིལ་འཁོར་），瑜伽续曼荼罗（རྣལ་འབྱོར་རྒྱུད་ཀྱི་དཀྱིལ་འཁོར་）和无上瑜伽续曼荼罗（བླ་མེད་རྒྱུད་ཀྱི་དཀྱིལ་འཁོར་）。无上瑜伽续曼荼罗中最重要的是“五本尊”曼荼罗，即大威德金刚曼荼罗，时轮金刚曼荼罗，密集金刚曼荼罗，胜乐金刚曼荼罗和喜金刚曼荼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