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城原创 | 老屋酒香

“好酒不怕巷子深”，看过阿坤的娘酒作坊后，觉得可以改为：“好酒不怕酒坊旧”。入冬以来，我所在的“古镇摄影”群，聊起了对炙酒场面的向往。于是，好心人搭了桥，有幸走进了阿坤围龙屋的客家娘酒作坊。

作为客家文化象征物的客家娘酒，我一向着迷。每逢老友相聚，会端起一杯泛着琥珀光泽的娘酒，与几位好友天南地北地聊起来，甚至故作高深地探究起娘酒与客家源流的关系来。

千百年来，客家人由中原南迁岭南，有筚路蓝缕的风尘，更有蛮夷瘴疠、崇山峻岭的艰辛。我想，客家人最寂寞最凝聚的时候，靠的是族群的力量，或许，客家人擅长酿造的娘酒就是凝聚族群的媒介物。

这“酒”就是娘酒，或者兑水的“水酒”。客家人对娘酒的喜爱，真是娘胎里带来的。

客家妇女补身体的就是自酿娘酒，也叫“月子酒”。坐月子时，用娘酒炖鸡来滋补身体，驱寒催奶。

客家山歌称：“妹子出嫁食三碗，红红卵卵桃花样；嫂子做月食三碗，劲头过足多奶浆，养个阿伢肥又大，三朝过后晓喊娘。”

阿坤的家是一座百年老祖，坐落在美丽的草坪村。前望一湾清澈的河水，后倚小山坡的一片葱绿。

老祖屋右边的一排老房子，便是他从父母手中接手的的酒坊。老房子有些破旧，加上近10年做酒形成的酒菌，所有的门窗、木梁，以及四壁都显得黑黝黝。

然而，炉堂柴火越发红亮、灶上饭甑水蒸汽，还有投向花窗的一束阳光，更加光亮夺目。阿坤一边用泉水洗米，一边对我们说：“老屋环境差一点，不上镜啊。”

阿坤夫人，单名一个“珊”字。生得玲珑小巧，还佩戴一副近视眼镜，斯斯文文，像还在读中学的学生妹，真看不出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

在黝黑的工场里，她得心应手地忙这忙那，利索得像柿子树上的麻雀。“点火了！”阿坤一声令下，几十瓮娘酒开始了炙酒工序。

珊妹子黑色装扮，头戴烟熏过的草帽，身穿黑色围裙，脚着高筒水靴。她先用射水枪湿润炙酒棚，后持拨火棍调节火候。随后，阿珊望着熊熊燃烧的稻草、茶籽壳，神情有些凝重。

或许，这正是生娘酒至熟娘酒的关键一步，烈火重生，酒质也从有些浑浊的米色，成为发出琥珀光茫的红茶色，色泽清亮，酒质便醇香绵长。

“蒸酒磨豆腐，唔敢逞师傅”，由阿珊掌管火候炙娘酒整个过程都“刚好”。阿坤说：“炙酒的火有讲究，从猛火开始，待酒热时为文火，酒沸腾时用弱火保持温度，大致需要12个小时。要获得较深的酒色，还需在灰烬堆里静置几天。”

娘酒，这一悠久的客家传统酿造工艺，讲究的就是慢功夫，讲究期盼中的乐趣。上溯以往，客家人“蒸酒”很有仪式感。从种糯到碾米，从浸米、蒸饭干到拌酒粬、入瓮发酵，从榨出酒浆到入瓮火炙，每一步花时费日，家中婆媳毫无计较，因为在客家乡亲眼中，亲手酿造娘酒会比琼浆玉液更加珍贵，或等待小生命的降临，“月子酒”滋补母亲、呵护宝宝，或等待除夕一家人喝“团圆酒”。

如今，平远与所有的山区一样，几乎每个家庭都面临“城乡二元化”的选择。当年，阿坤、阿珊校园出来，各自离开熟悉的村庄，随大流、跟感觉来到深圳，始尝人生的甜酸苦辣。阿坤在打工生活中长了见识，也认识了做幼儿园当老师的阿珊，有幸获得爱情。5年前，他带新婚的妻子回到山清水秀的草坪村，把父母经营的小酒坊接过来经营，踏踏实实地开始自主创业之路。

时代变迁的大潮中，我们都无法置身事外。不经意间，智能手机、移动支付、订单农业、网红带货等等新事物，目不睱接地出现在世人面前；而许多传统手艺却在萎缩、日薄西山，如铁匠铺子、竹匠、传统木匠、手工榨油等。时至国运昌隆的今日，像娘酒酿造传统工艺等列为非物质文化遗产，并提高到“增强做中国人的骨气和底气”的高度，仅平远县一域列入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二十多项，涉及传统技术的有娘酒、平远黄粄、热柘豆干、红菌豆腐头、竹具编织、石正煲等，从政府层面给予保护。

其实，消费就是最好的保护。现在，娘酒、黄粄、豆干等平远名优传统农产，以网络直销的形成，带动了千家万户劳动致富。

虽然阿坤的酒厂在平远算小规模，但在活化利用老屋、低成本发展方面具有典型意义。心专石穿，专攻娘酒酿造的阿坤一家也有了稳定的收入，小酒坊年产娘酒约5万公斤。

据阿坤介绍，酿造1公斤娘酒需要3公斤的糯米，换句话说，阿坤小酒坊一年为乡亲销售了15万公斤糯米。

“阳光正好照著你和我，张开双手把世界掌握梦想成真一秒不能错过你和我梦想成真等一秒也太多你想到什么就期待什么。”

从阿坤酒坊回家途中听到黎明的《梦想成真》歌曲时，眼前浮现小酒坊的阿坤英俊的脸庞，阿珊可爱的笑容，这首励志歌曲属于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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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图：李程

编辑：卜倩文

审核：郑硕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