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小说连载】一个小妖的西游记(37-40)

三十七、唐僧

我开始犹豫自己下一步应该先去哪里。我想回趟花果山，五百多年了，二傻哥还好吗？我想去找大王，他被压了五百年，好辛苦。可是想来想去，我还是决定先去找唐僧，因为只有他可以救大王，只有大王才能让花果山重振雄风。万一在唐僧救出大王之前就出意外，那可怎么办？我可是听说了的，西天路上有好多妖怪。

我开始施展腾云术。在天上待了五百多天，我的腾云术比以前可要好多了。不但腾云术进步，我发现自己的变化术也突飞猛进，大王只教我皮毛，并不能变人形，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现在可以在人形和猴形自由切换，连猴形都可以变好几种，保管连大王都认不出来。

我一路往西，却又要时不时下来看看，打听一下唐僧是不是已经过去了。大唐长安城真是繁华，离开长安之后，一路看到的也是百姓富足，其乐融融。妖怪？那是一个都没有看到。如来不是说南赡部洲贪淫乐祸，多杀多争吗？

终于，我在一个叫双叉岭的崇山峻岭，追上去了一行三人，连马四口，为首的一个和尚，长得气宇轩昂、唇红齿白，不用猜也知道，这就是唐僧了。我正在犹豫着要不要上前去打个招呼，就听到几声惨叫，只见唐僧等三人都掉入陷阱之中，随后冲出来几十个妖怪，把三人捆绑而去。

妖怪们并没有注意到我，吵吵嚷嚷地抬着三人，牵着马往山林深处而去。妖怪们防守松懈，我一路尾随，也进了洞里，谁都没有发现。这山洞的主人叫寅将军，看他虎头虎脑的，应该是个老虎精。寅将军看到抓住了人，特别开心，马上要安排把人给吃了。正说话间，有小妖来报告，说熊山君与特处士来了。想必这又是两个妖怪。

熊山君与特处士上来就连声道喜，我还在纳闷喜从何来，原来这喜就是抓到了三个人类。寅将军回问熊山君与特处士最近过得怎么样，结果一个说最近吃素，一个说这个季节有啥我就吃啥。看得出来，这里的妖怪们日子过的可不怎么样，还看得出来，这两个妖怪就是消息灵通，听说寅将军抓到了人，就赶紧过来想分一杯羹。

我听说很多妖怪都喜欢吃人，因为除去龙、凤、麒麟等神兽，人类是灵气最足的生物，所以吃人对修行是有帮助的。我们猴类天生不吃肉，不过花果山别的妖怪有不少都吃人，有的猴子去尝过，据说很难吃，吃过一次就再也不去了。但是在我印象中，吃人也不算什么难事啊，大唐境内的妖怪为什么这么惨？

寅将军一脸不愿意，但在众小妖面前，也不好丢了面子，不过他可能没注意到，小妖们的脸上，比寅将军还不高兴。寅将军眼珠一转，应该有了自己的算盘，他下令把唐僧两个随从剖腹剜心，剁碎其尸，将脑袋和心肝给客人，自己吃四肢，别的骨肉分给小妖们。那可真是一阵狼吞虎咽，瞬间吃完。

看来这寅将军是想把唐僧留起来吃独食，这也得多亏唐僧细皮嫩肉，一看就比那两个随从好吃。妖怪吃人是当着唐僧的面吃的，这可把唐朝和尚给吓得半死，而这吃人表演刚结束，就突然一阵风吹过，唐僧和行李马匹都不见了，这个时间点把握得非常精确，好像就是要等妖怪吃了两个随从并让唐僧全程看见。我不禁有个疑问：“这救人的好像一直在边上看着，那他为什么不救两个随从呢？”

三十八、镇山太保

唐僧被一阵风吹走了，妖怪们乱作一团，赶紧关闭洞门，我用缩地法逃出，然后又追上有些狼狈的唐僧。

此时的唐僧边上有个老头，老头说要护送唐僧，可是走到途中老头又不见了。唐僧独自走了一段时间，却看到前面有两只猛虎咆哮，后边有几条长蛇盘绕。唐僧受了惊吓，面如土灰，瘫坐在地上，我急了想上去帮忙，却被人一把揪住，回头一看，竟是刚才的老头，再一看，这不是太白金星吗?

“你要去救人啊？”太白金星看着我，似笑非笑，说道：“这事还轮不到你。”

“你果然一直在边上看着！你为什么不救唐僧？”

“有人救有人救。你是谁呀？你为什么要救唐僧？”

“我……我不告诉你！”

“你不怕我杀了你？”

“我……你是神仙，你本来就是要杀妖怪的，我告诉你，你也会不会放过我！”我心里想着，我怎么这么倒霉呀，刚下凡间不久，什么事都没做成，就被太白金星给抓住了。

“哈哈哈，好一张伶牙利嘴。谁告诉你神仙就是要杀妖怪的？”

“神仙不杀妖怪？”

“那是想杀就杀，想不杀就不杀，你走吧。”

“放我走？”我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这个小妖精，身上没有一丝妖气，在三步之内我都感受不到你的气息，有这本事的妖怪，我可是一个都没见过。惹不起，惹不起……”说完化作一阵清风离去。

太白金星，天庭文官之首，三界仅有的同时得到玉皇大帝和太上老君器重，还和西天如来关系暧昧的顶级神仙，居然跟我说“惹不起”？来不及多想，我得赶紧去看看唐僧，唐僧要是没了，大王可就没救了。

我赶上前，发现唐僧已经不见了，地上有打斗的痕迹，还有一滩血——不是人血，而是老虎血，看来太白金星没有骗我，这唐僧真是不缺人保护。

救走唐僧的人叫刘伯钦，外号镇山太保，据说这山里的毒虫猛兽都怕他。我找到刘伯钦家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我刚凑近刘家，就听到刘伯钦的母亲在跟儿子说，明天是刘伯钦亡父的周年祭日，想请唐僧给他做一场法事，超度亡魂。刘伯钦向唐僧提出要求，唐僧欣然答应。我有点犯嘀咕，心想这唐朝和尚，不但胆小，还傻呀，观音菩萨不是跟他说了吗，大唐的小乘佛法不能超度亡魂！要是他有这本事，干嘛还要去西天取经？

第二天一早，唐僧吃完早饭就开始净手拈香，敲木鱼，念经，然后吃午饭，继续念经，还烧了众神纸马、荐亡文疏，这样一直到晚上，仪式算是结束了。

第三天起来，我听到刘伯钦母亲、刘伯钦、刘伯钦妻子的对话，三人居然做了一模一样的梦，梦见刘伯钦亡父说自己已经被成功超度，即将转生到中华富贵人家。这，不是说唐僧不会超度亡魂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观音菩萨在撒谎？

我也懒得管，救大王要紧，唐僧啊唐僧，你倒是快点出发啊！

三十九、五行山

小乘佛法到底能不能超度亡魂？这个号称镇山太保的刘伯钦，这个让满山豺狼虎豹包括几伙妖怪都夹着尾巴过日子的大汉，真的是凡人吗？我已经开始怀疑眼前这个世界了。

刘伯钦护送唐僧出发，一路到了大唐和鞑靼边界，这里有座山叫两界山，两界山就是当年的五行山，也就是关押大王的地方。刘伯钦说，他只能送到这里了，前面的虎狼不归他管。虎狼还要分山头吗？刘伯钦这说话的口气，让我觉得他有点像山神，因为山神才会按山头划分。

刘伯钦还没走，却听到不远处传来一个雷霆般的声音：“我师父来也！我师父来也！”这声音我太熟悉了，即使相隔许久，即使声音多了些沧桑和沙哑，却依然那么熟悉，这是大王的声音啊！

我真想直接冲过去，看看大王，但是老君跟我说过，五行山有神祗守护，只有特定的人才能靠近，别人走近就会有危险。于是我只好跟在唐僧和刘伯钦的后面，还不敢跟太近，我可不想招惹这个一看就不好对付的镇山太保。

我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就看到唐僧爬到山上，爬到贴着六字符咒的地方，对着符咒拜了三拜，然后轻轻揭下符咒。再然后，就看到唐僧和刘伯钦在往东跑，后面还传来大王的巨大声音：“再走！再走！”

一阵山崩地裂，齐天大圣孙悟空出来了！我一阵欣喜，眼泪流了下来。又看到刚出来的大王跪倒在唐僧这个凡人跟前，一阵难过，眼泪继续往下淌。

大王就这样成为了唐僧的徒弟，他还多了个名字，叫孙行者。师徒两人告别刘伯钦，就开始往西走。路上大王轻易打死一只猛虎，剥下皮自己做了一条虎皮裙。想当年头戴凤翅紫金冠，身穿锁子黄金甲，脚踩藕丝步云履的齐天大圣，现如今只能穿兽皮了。

这老虎也没干什么坏事，为什么大王直接就把他打死了呢？打死老虎后，大王还说它是来送衣服的，感觉杀死老虎是那么顺理成章。眼前的大王有点陌生，我并不敢直接上前和他见面。还好只要和他保持一段距离，他就不会发现我，这件事我至今还在纳闷。太白金星说他感受不到我的气息，大王耳聪目明，但也没有注意到我。

唐僧和大王找了一户人家过夜，第二天出发遇到了六个强盗，这六个强盗的名字很有意思，一个唤做眼看喜，一个唤做耳听怒，一个唤做鼻嗅爱，一个唤做舌尝思，一个唤做意见欲，一个唤做身本忧。我不懂佛法，但是听老君和燃灯和尚说起过，眼、耳、鼻、舌、身、意就是佛家说的六根，大王打死了六个强盗，是不是把“六根”都打死了，这难道是在除大王的六根？达到所谓的“六根清净”境地？我突然想起了太上老君要我做的事，让大王记住自己是花果山美猴王孙悟空……

四十、紧箍咒

大王打死了六个拦路抢劫的强盗，唐僧很生气。我很不解，为什么大王打死没有干坏事的老虎，唐僧什么都不说，大王打死干坏事的强盗，唐僧就说他，难道因为是老虎就该死吗？难道人命天生就比老虎命贵吗？如果说人比老虎高贵，那么更高贵的神仙是不是也可以视人命为草芥？

唐僧说个不停，还要把大王赶走。大王哪里受得了这气，他见师父赶他，也不多说话，直接就飞走了，就留下唐僧一个人在空旷的荒野。嘿，大王还是大王，还是这脾气，他肯定是回花果山去了，我这就回去找他——这一切是不是太简单了一点？

我也腾云离去，向东往花果山的方向走，当然我的速度跟大王没法比。半天功夫，我来到东海边，遇见一个巡海的夜叉，就问他有没有看见我家大王。夜叉说，那个五百年前大闹天宫的齐天大圣对吧，他来找家老龙王要了杯茶水，两人聊会儿，龙王给大圣看了一副《圯桥进履》的画，大圣就说他要回去找他师父。

“《圯桥进履》是什么画呀？”

“画的是黄石公和张良的故事，大概说的就是张良没有倨傲怠慢之心，尊老尊师。”

我大概明白了。可是大王你这又回去了？这也太任性了吧！我有点反应不过来。大王你的筋斗云是快，但不能把我当猴耍呀，虽然我就是个猴！

我犹豫了一下，要不要回一趟花果山，毕竟花果山就在东海，跟此处已经不远，但再一想，还是找到大王再一起回去吧，现在回去大家问我大王怎么样了，我也没法回答！于是我云头向西，赶紧回头。

我回到唐僧身边的时候，大王早就回来了。此时的大王正躺在地上打滚，竖蜻蜓，翻筋斗，他头上多了一个箍儿，一边抓头一边喊“头痛”，边上的唐僧正念念有词，他一念，大王就疼，不念就不疼。期间，大王还拿起金箍棒想打唐僧，不想被唐僧发现，又多念了几遍，大王跪地求饶……

看到大王痛不欲生，边上的唐僧却毫无慈悲怜悯之心，我也好想上前去打死唐僧。但我知道这不可以，一是我害怕，我从来没有主动杀过生，以前在花果山和恶鹰搏命，是为了保命，我也没把握能杀死唐僧；二是我知道一旦自己直接动手，对整个花果山来说都是万劫不复的灾难；三是我不确定大王的心思，我如果动手，大王还指不定帮谁呢。

大王头上的这个箍叫紧箍，唐僧念的咒叫紧箍咒。现在有一件事可以确定，眼下大王能不能回到花果山，已经不是他自己说了算了，自从头上多了这个箍儿，他就要由着这个唐朝和尚摆布。我还知道了一件事，给唐僧紧箍的，是那个大慈大悲的观音菩萨。另外，唐僧是通过骗大王，告诉大王说这是他小时候穿戴的衣物，才让大王戴上紧箍的。看来，出家人也是可以撒谎的。

我在想，大王要自由，要么摘下箍儿，要么唐僧死。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