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最大的痛苦,是不相信情感了

发布于 2021-09-02 21:37

 
一、
 
给老赵拎了点月饼去，对，后门卖水果那个老赵。
 
去时，正傍晚，没啥生意。老赵夫妻俩面朝里屋，正逗一只流浪猫。
 
没走近，远远站了一会。只见老赵坐在一把竹椅上，身子前倾逗着猫玩。他老婆欢姐，斜身靠在椅子边，看一眼男人，再看一眼猫，看一眼猫，再看一眼男人。听不见他俩说啥，好像也没说啥。老赵伸手摸摸猫，欢姐就拍拍老赵，两人时不时相视笑笑。
 
此时，傍晚的斜阳，正好掠过这片老房子。余晖倾泻，两个人儿，披上了闪闪金甲。
 
拎着月饼，没敢走近。也舍不得走近。
 
认识他俩整10年。这俩人身上，有种润物细无声的好。他们待人好，也待彼此好。俩人往那一站，你就知道，人要好着呢，眼里心里，都热热乎乎的。这种好，如今不多见。是上一代人，也是传统中国，人与人有温度的好。
 
二、
 
别瞧不上这点温情，怕是我们很多人都已没有了。
 
后台曾收到一个女读者的来信。
 
她和先生都是杭州人，双方工作、家境，生活各方面都很不错。但两人就是说不上话，没感情。结婚10几年了，外人看看都挺好，自己知道日子过得千疮百孔。没法交流，开口没说几句，就陷入僵局，彼此都认为对方有病。慢慢，话不想说了，性生活也没有了。婚姻成了一个困局。人在里边，坐卧难安，心在里边，没着没落。
 
她说：看在孩子份上，凑活着也能过。但心里空荡冷清。对朝夕相处的这个人，没有依赖，没有期盼。这种冷，像虫子咬，时间久了，就咬出一个洞。拿拼命工作填，拿物质享受填，结果越填越空虚。
 
她问我，是不是现代人，普遍丧失了爱人的能力，还是说城市里的婚姻，最后都注定成为面具婚姻。大家有利益纠葛，却没情感牵绊。她还说，身边很多人的情况跟她相似。
 
表面光鲜，其实是个空心人。看似啥都有，内心穷得很。
 
三、
 
这两年，每周有个夜班。回去路上，会听一档相亲节目。
 
两年里，听过上千个年轻人的择偶诉求，听过上千个父母的殷殷期盼。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天南地北，形形色色。最后发现，大家对婚恋的要求，归纳起来，就只有2个：物质条件、外形条件。两年里，没听到一个人说，情投意合最重要，能说得上话最重要。
 
很多90后的父母，一边像谈买卖一样帮孩子相亲，把职业、房子、学历、收入、身高、父母有没有劳保，放在最重要的位置，一边又希望这样匹配出来的婚姻，日后能相亲相爱、一生美满。
 
也不想想，在婚恋这件需要一点眼光和运气的大事上，完全看物质条件匹配，充其量不过是两个家庭的资产重组。怎么可能有相亲相爱这种高回报的东西。琴瑟和谐、互相慰藉，始于爱情的婚姻，并不一定一直拥有。但不是始于爱情的婚姻，一定不会有。
 
有时觉得，年轻人怎么谈恋爱，中年人怎么过日子，就是这个时代精神文明的真实写照。
四、
 
我们这代人，正在经历一个物质丰裕、情感匮乏的时代。
 
我们最大的痛苦，是我们开始不相信情感了。
 
不再愿意爱人，不再愿意信赖谁，不再愿意对人好，不再相信人的情感、人的精神是可以超越现实。我们不再有澎湃的激情，我们也耻于表露自己的真性情。我们甚至恐惧人与人之间的牵绊。不管是与周遭，还是与父母、伴侣、孩子，人与人的情感在越来越淡漠，人与人的温度在趋冷。 
 
这种不相信，这种情感的匮乏，正悄悄改变着我们的基因，也改变着这个社会的基因。
 
五、
 
它不单单是体现在我们的情感世界里，也体现在社会的方方面面。
 
一个人心里没了情感，就会为了利益不择手段，作践自己。一个企业没了情怀，就会为了利益没有底线，巧取豪夺。到最后，人和资本一起作恶，整个社会迅速滑向极度的自利，极度的粗鄙。
 
如果说，文明社会的标志之一，就是人对自己的情感开始“讲究”起来。那我们现在，可能尚处于“粗鄙”的阶段。无论资本还是婚恋，无论年老年少，这几十年，我们都秉承了一个最单一的价值观，那就是“只要有钱就好”。
 
四十年的高速发展，带来了新的人际关系，新的生活方式，新的价值观。旧有的文化和精神，似乎在一夜之间，就被推翻了。但新的文明和秩序，又似乎没能及时建立起来。这就使得整个社会，大到行业，小到个人，都是迷茫的，脆弱的，“什么都不相信”的。
 
从啥都不信，到总要信点啥，还有长长一段路要走。

不认识老赵的，点这里一个普通底层的2021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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