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外婆(七)

        外爷想念大舅，整天不是流泪就是长嚎短气的，眼睛也渐渐变得看不见东西了。

       外婆说，硬是把眼睛哭瞎了。

       外爷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眼看着快不行了，外婆赶紧雇了个赶脚的毛驴车，拉着外爷和妈妈二舅，走了三天才回到了延长。

        不久，外爷去逝了，埋在张家园子山上。

        外爷这么一走，外婆带着十一二岁的我妈和二舅，孤儿寡母的日子可想而知。

        外婆在世的时候，很少和张家园则的亲戚们来往，原因是在外爷去逝后，势利的园则亲戚们都不肯帮助。

        外婆打小就生性争强好胜，钢骨，在万般无奈下才打发我妈出去借粮，可我妈转了几家张姓亲戚，半天还是抱个空升子(量粮的器具)，哭着回来了。

        外婆常常咬牙切齿地讲:"园则的那些人，看我寡妇身业拉扯两个碎娃娃，没什么出展了，可憎的借点玉米都不给，短的掐都掐不住!"

        外婆对张家园则彻底失望和伤心了，她只有带着我妈，领着二舅，白天在山里的圪里圪崂开荒种地，晚上熬夜纺线织布，鸡叫鸣了，她才和衣而睡，就这样勉强维持住了生活，渡过了最艰难的几年。

         大舅自从离开陕北后，没有给过家里任何消息。全国解放后，延川县有一政协副主席叫王连朝也是延长人，曾和大舅在部队见过面，他转业回来后告诉外婆，大舅在一次战斗中已牺牲了，他看的清清的，而且是在翻墙时被流弹打死的。

         外婆不信，她没有淌一滴眼泪。她坚信她的儿还活着，"双泉是那么滑刷，讥溜的人，在翻墙的时候还能让野子打上，他就不会躲吗？"

        可事实是，至到抗美援朝结束，仍然没有大舅的音讯。

         ........

        外婆告诉过我，她年轻的时候家门口曾经来过一个化缘的和尚，讨了一碗水，她给了一块米面黄，和尚一高兴便给她算了一挂，说外婆45岁后是:

        穿绸子，挂缎子，

        坐椅子，摇扇子。

        果然，有一天延长县政府的公家人登门拜访，验证外爷，外婆，妈妈，二舅的名字，和宜川，韩城的经历。临了，一名干部握着外婆的双手，激动地说，"终于找见你们了，老嫂子，光荣啊，你有个好儿子叫鲁克，当了官了!也是咱延长县的光荣啊！"

         原来，大舅在全国解放后就去抗美援朝了，他一直在中朝总指挥部里任职。所以，当志愿军抗美援朝胜利后，他是最后撤回国的。由于他从解放战争时期在部队就从事肃反工作(相当今天的紀检)，性质不允许使用真实姓名，鲁克是组织给他的代号，后来要改回自己的名字，要经过多少级领导证明批准，变更档案，很复杂的。

         记得七十年代，我家随母亲住在工作单位延安十字路口一门市旁边的银行院里里，有天傍晚，我们几个小孩在大院里玩耍，只见两个四十多岁的军人打问我妈张萍家住哪里，他们告诉我是北京部队里来的，是你大舅的同事。后来听我父母讲，其实，那次部队来人，走遍了延长，宜川，韩城等地方，就是外调大舅名字和家庭出身来的。

       大舅索性不改了，一直到八十九岁去逝，都叫鲁克。

       当年大舅给宜川县政府，韩城，延长都写信，说明情况，希望当地政府帮助他寻找父母和弟妹。延长县政府接信后经过认真排查，并与大舅部队多次联系交流信息，才确定了外婆一家正是鲁克要寻找的张凤祥家。

       《光荣军属》的牌子挂上了！

        政府还为外婆家在东街上修了两孔不算大的石窑，还是一个独院(现延长幼儿园原址)。

        外婆兴奋地讲:"民政局过段时间就打发人送来口粮，麦子攒了两大瓮，吃也吃不完。"

        大舅时不时的往家里寄钱和衣服，支助妹妹弟弟上学 。 一九五八年七月，大舅又把外婆接到他们部队的驻扎地开封市。

         哈哈，外婆开心的笑着说，"做梦也不敢想呀，当年那个两斗高粮卖给你

外爷的童养媳，活了大半辈子，坐了火车，坐了小卧车，有勤务兵服伺一日三餐........"

        这个福不是谁都能享上的。

 【作者介紹】

         刘炎华曾用名刘延华、男、满族、生于1960年1月2日、本科学历、下过乡、参过军， 国家高级新闻播音员、记者职称。

         2020年9月退休。

        刘炎华80年代开始在全国报纸杂社发表小说、散文、诗歌和新闻作品（图片）。在全国专业新闻播音、网络诵读等比赛中多次荣获播音一二三等奖和金、银话筒奖，并为央视和地方省市电视台多部电视记录片、专题片配音解说。同时，他还在国内外新闻、艺术摄影影赛中屡次获得大奖。他的工作和业绩曾被《人民政协报》、《陕西日报》《陕西电视台》《延安日报》专题报道。

        2002年作品《老街》、《塞上天池》荣获全国艺术摄影最高奖＂中国优秀摄影作品奖"、同年被授予〝中国优秀摄影家〞十杰称号。

        近年来，出版发表多篇纪实性文学作品，长篇散文《我遥远的朝圣》被多家媒体刊发和转载，小说《哦，故乡的小清河》被陕西人民出版社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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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說延安】     本期責任編輯/文火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