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振宇:创新这事有多难

发布于 2021-09-03 19:55

作者 / 罗振宇
来源 / 启发俱乐部


重新定义要解决的问题
有些奇迹,因为我们一直生活在它的里面,所以就见怪不怪。但是一经提醒,真的跳出圈外来想这件事,还是挺吃惊的。比如中国共产党,怎么就从南湖上的那只船上的十几个人,变成了今天全世界的第一大党,领导着这么大的国家?
这可能是全世界迄今为止最大的奇迹故事。我们这代人其实一直生活在对这个奇迹的解释中。
有一种解释是来自于被共产党打败的对手。我要是蒋介石,我也不大想得通。
蒋介石败退台湾之后,对于这次失败,也有总结,比如:
第一,说是因为苏联援助了共产党。
不过仔细计算起来,共产国际长期更重视实力强的国民党,对孙中山、汪精卫和蒋介石等人的援助更多。
第二,说是因为共军的间谍很厉害。这个说法也有问题。至少,国民党的情报机构,中统、军统、宪兵,情侦经费和技术手段更占绝对优势。那时共产党却是个“穷党”,侦察技术和经费都不足,情报组织也要小得多。
再来看看我们这边的解释。
我们这些在大陆长大的人,从小也接受了一些对这个奇迹的解释。比如,党的领导和人民群众的力量;比如毛泽东自己总结的三大法宝:统一战线、武装斗争、党的建设;还有三大作风:理论联系实际、密切联系群众、批评和自我批评。
这些当然都对,但这都是事后的总结。我们难免还是有疑惑:比如回到上井冈山的那个时刻,什么都没有的时候,党的领导怎么就建立起来了呢?人民群众的力量怎么就发动起来了呢?如果这些方法有效,为什么蒋介石和国民党就不学呢?党的领导、游击战、土地改革等等,他们怎么就学不会呢?
这些问题,在《解放军为什么能赢》这本书里我都得到了解释。只有回到具体的情境,才能知道策略选择的难处和妙处。
好,我们先回到中国共产党成立的1921年。
中国共产党的成立,是直接受到苏联“十月革命”的启发,接受了共产国际的领导的。所以,最初共产党人设想的革命方式就是“十月革命”的方式“十月革命”又是沿袭了19世纪以来欧洲工人运动的方式。那就是工人在城市中发动武装起义,一举夺取政权。
但是,多次尝试都失败了。
为什么在欧洲、苏俄,工人武装暴动就能革命成功,在中国却完全行不通呢?
原因在于,西方国家,包括俄国在内,19世纪以来,就已经实行普遍兵役制。一般男性公民都有服役义务,受过军事训练。
因此,在这些国家的工人武装起义,实际上是军人对抗军人再加上起义工人的斗志和士气,自然就有可能战胜正规军。
反观中国,“当兵吃粮”只是一小部分人的专门职业,在“好男不当兵,好铁不打钉”观念的影响下,民众很少接触军事技术和训练,毫无战斗素养,且行动散漫,仓促组织起来,看上去人山人海,气势壮观,但实际上战斗力很弱。
那怎么办?当时中国共产党的选择就是独立建军,拥有自己的正规军队,这就是“八一”南昌起义。今天我们看这件事,觉得顺理成章,但是要知道,这在当时世界共产革命运动中,那是独一份啊
你看,这就是一个不一样。
好,这个转折做出来之后,下一个问题又来了。独立建军,钱,也就是军饷从哪里来?
当时士兵的军饷一般是每个月大洋八元左右,这个收入可不算低,足以养活四五口人。军官收入就更高了。连长每月的收入就上百元,而当时上好的土地不过每亩几十元。当上一两年军官就可以回家买房子买地了。
当时国共合作的时候,叶挺的部队,能做到的是:足额发军饷,不克扣。这就已经能够打造出一支“铁军”。那个时候的军队,还是只能靠军饷来维持战斗力。一旦军饷短缺,军队就会发生哗变、溃散,或者被有能力发军饷的其他军队收编。
刚开始,也不是不想走这条路。比如,1927年12月的广州起义中,中国共产党人第一次正式打出了“红军”的旗号。为了迅速建立和扩大红军,广州苏维埃政府对士兵所宣布的政纲是“组织工农红军,改良士兵生活;增加兵饷到二十元现洋”。
但是,平时招兵,用钱是可以的,真要到了为革命抛头颅洒热血的时候,用钱招兵就困难了。
再加上,一旦遭遇挫败,军队被赶到了穷乡僻壤,能吃上饭就很不容易了。筹集大笔军费,简直就是天方夜谭。怎么看,建立正规军这条路也走不下去的。
那怎么办?
做一个创新的事,难就难在这里。创新者刚开始总是弱小的,而如果用当时通行的办法来做事,就很难有成功的希望。爱因斯坦说:“疯狂就是一再重复相同的事情,却期望得到不同的结果”。
这就需要找到一个破局点。
毛泽东在三湾改编的时候,就找到了这个破局点:既然发不出军饷,那就干脆取消军饷。
我们隔了将近100年,想想当年的这个决定,也是觉得脑洞非常大。
当所有人都觉得问题是:没钱,这事就办不成,所以要去找钱的时候,突然有人喊:干脆不用钱了!这就是巨大创新诞生的时刻。
创新,往往意味着重新定义要解决的问题。
好,回到那个时刻,首先要解决的是,如果不发军饷,怎么让士兵不哗变,不逃跑?
给不了钱,就给尊严。就是实现军内政治民主。建立士兵委员会,军官不允许打骂士兵。要知道,当时其他军队,军官打骂士兵是家常便饭。还有,实行经济民主,虽然没有军饷,伙食也差,但是伙食账公开,士兵参与管理,军官不可能再像过去那样吃空饷、喝兵血、中饱私囊。
要知道,这在中国军事史上是一个创举
1928年入冬时山上已经降雪,毛泽东在写给中央的报告中叙述部队的情况是:
“这样冷了,许多士兵还是穿两层单衣。好在苦惯了。而且什么人都一样苦,从军长到伙夫,除粮食外一律吃五分钱的伙食。发零用钱,两角即一律两角,四角即一律四角。因此士兵也不怨恨什么人。”
只要干部带头,官兵一致,就行得通……每个人一天只发五分钱的伙食钱,包括油、盐、酱、醋在内。在这样艰苦的情况下,部队不仅没有散掉,反而越打越强,成为一支新型的人民军队。
这种官兵平等的风格保持了很久。1940年,著名的华侨资本家陈嘉庚访问延安,他说最让他感动的一件事便是朱德陪他参观时走到抗大操场边,里面正在打篮球的学员见后便喊:“总司令,来一个!”朱德马上脱衣上场。这种“无复阶级如是”的场面,与国民党等级森严和腐败的状况形成强烈对比。陈嘉庚此后到处宣传“中国的希望在延安”。对此宋子文都惊讶地说:“资本家拥护共产党真是天下奇闻。”
但是,不要以为,这是什么灵丹妙药,一吃就灵。搞创新,不是一招鲜。解决了一个问题,会衍生出新的问题。


搞创新,不是一招鲜
军队生活民主化了,有许多下级干部战士走上另一个极端,对上级决议、指示如感到不合意即不愿执行,甚至有过打仗前大家举手表决,不愿去的可以不去的怪现象。
在井冈山斗争中,有一个团就发生过这样的事:士兵委员会说,大家想回家乡,不愿在山上坚持,结果该团军心动摇,集体跑下井冈山,随之溃散。
还有的部队,有时为打不打一县城竟要全体官兵“讨论了数日”。如此“民主”的结果,代价当然就是军队的战斗力。
这就是一个衍生出来的新问题。怎么办?办法是,把纪律搞细,变成人人都听得懂的规则。
我们小时候都会唱“三大纪律,八项注意”。这是解放军的光荣传统。但是,你知道第一个版本是什么样子吗?是非常具体的一些规则。
比如,不拿群众一针一线,最早是“不拿农民一个红薯”。
你看,这都是非常非常具体的行为准则,谁都听得懂。在土地革命战争年代,就形成了哪家住红军,灶里有柴烧,缸满院扫净的作风。以后的八路军、新四军和人民解放军,都继承并发扬了这一光荣传统。

仅仅有这些行为规则也不行。让普通百姓参军,毕竟还是要解决他们的利益动机问题。一支不发军饷的军队,怎么发动普通百姓呢?
我们今天已经知道了那个秘诀,就是:打土豪,分田地。
这里有一个很有意思的现象,也是我在这本书里看来的。
新中国成立后,1955年解放军首次授军衔时有1000多位将军,这些人绝大多数都是土地革命时参加红军的农民。如果查一下他们的籍贯,人们会发现大多集中于几个“将军县”,如红安、兴国、平江、麻城、金寨等县,这些县份也是登记烈士人数最多的县。
但是有一个现象很奇怪,就是居然1000多名将军中,井冈山籍的一个也没有。那可是毛泽东最早建立农村根据地、最早实行土地革命的地方啊。
原因当然有很多,但是有一个原因,是毛泽东自己总结的。
1956年9月,在中国共产党第八次代表大会上,毛泽东曾说过:“我在井冈山搞的那个土地法很蹩脚,不是一个彻底的土地革命纲领。”
此话怎讲?要知道,1928年制定的那个土地法,有几个错误:①没收一切土地而不是只没收地主土地。②土地所有权属政府而不是属农民。③禁止土地买卖。
当时这么规定,是受苏俄革命时实行“土地国有制”的影响,没收地主的田地后归公,属于苏维埃政府所有,只交给农民耕种,不是分给他们当成私有财产,也不许买卖,当地农民参军参战的积极性自然就不太高。红军中出身井冈山籍的人不多,主要原因正在于此。
1929年制定的新的《兴国土地法》,就发生了很大的改变:打破苏俄模式,不再没收一切土地,只没收地主的田地分给农民。这等于是承认农民的土地私有,这才是真正意义的“打土豪、分田地”。农民得到了真正属于自己而不是属于公家的土地,参军、参战、保家保田的积极性就马上调动起来了。
让一个普通人知道自己为什么而奋斗,也是非常重要的。
你看,从官兵平等到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再到“打土豪、分田地”,这一系列措施成熟了、配套了,红军才彻底解决了不发军饷也能有一支有战斗力的队伍的问题。
当然,事情没有这么简单。还有一个重要的因素,就是军队的领导力问题。
解决的办法,我们今天也都知道:坚持党的领导。
坚持党的领导这句话,到今天已经有了很丰富的含义。但是,回溯到它诞生的那一刻,回到它作为一个“挑战”的“解决方案”那一刻,它到底在解决什么问题?
你想,原来的旧军队什么样?都是人,当然靠人和人之间的关系来形成领导力啊。
曾国藩的湘军,是靠这样的乡亲、父子、兄弟关系形成的战斗力。曾国藩的粉丝,蒋介石也信这一套。请注意,这是旧式军队惯用,也管用的方法。
这在形成凝聚力方面是有效的。但是,这个套路有一个命门:通过个人威信来领导的组织,非常容易分裂。
而在“三湾改编”中,毛泽东确定了党管军队而不是长官个人领导军队。
我小时候学历史,对这一点其实一直也没有学通。过去以为:党,不还是由具体的人组成的吗?在很多情境下,党组织的决定,不就是书记说了算吗?有什么区别呢?
这次看这本书,才恍然大悟:党既是具体的人,也是一种精神原则,更有一个不可分裂的核心。坚持党的领导,同时就意味着,个人权威不能脱离党的权威。
所以坚持党的领导反面是什么?是不听党的话吗?不,在当时那一刻,坚持党的领导的反面是另外一个,叫个人权威领导。
比如,黄埔二期的余洒度是秋收起义时的师长,黄埔三期的苏先骏是团长,也是重要人物,他们反对上井冈山,可以一个人离开队伍,但是想拉走部队,办不到,带不走一兵一卒。
再看看对面的军队:
国民党在大陆为何一直帮派众多、内讧不止,重要原因就在于军队不是靠某个原则,而是靠同乡、师生、亲友这种人际关系来保持内部凝聚力。
我小时候看电影,打仗的那种,叫“同志”的,就是共产党军队;互相称“弟兄们”的,就是国民党军队。小时候心里还疑惑:叫弟兄们,不是更亲切吗?哎,你看,这种称呼其实呈现的是背后的人际依附关系。而一句“同志”,互相之间就是靠一种抽象的精神原则支撑起来的关系了。小时候觉得“弟兄们”很亲切,现在才知道“同志们”这个词有力量。
还有一个问题,我也是看这本书才理解的。
我中学学现代史的时候,知道三湾改编搞了一个“把支部建在连上”。这件事,历史书上强调得很厉害,毛泽东自己也强调:“红军所以艰难奋战而不溃散,‘支部建在连上’是一个极其重要的原因。”但是为什么厉害,又不甚了了。
在军中实行党代表,或者政委制度,并非中国共产党人的创举,十月革命后苏俄红军就是这样。
而三湾改编之后的“支部建在连上”,意味着什么?你想一个连多少人?一般来说,一个班10个人,三个班是一个排,三个排是一个连,这是90人。再加上什么炊事班,一个连差不多是100人到120人。
这是什么数?你应该听过这个概念:“邓巴数”
邓巴数的意思是说:人类智力允许人类拥有稳定社交网络的人数是150人。150人以下,你可以个个都认识,超过150人,你就不可能全认识了。
所以,支部建在连上,就意味着专职的党务工作者,也就是连指导员可以把工作对象变成每一个具体的士兵。
你看过去的老电影,指导员可以帮战士补衣服、写家信、开导思想。这就意味着,每一个士兵都被连接进了党的精神原则里面。
那结果你懂的,大规模成建制投降的军队,解放军的历史上从来没有出现过。而在国民党军队的历史上就很多。
1946年末,华东野战军在莱芜战役中全歼李仙洲部,就花了几个小时。5万多人,21名将官啊。
莱芜战役结束后,国民党军总参谋长陈诚到前方主持检讨会,曾怒骂将领说:“就是送5万只鸡到莱芜去,让共军捉也要捉两天。怎么你们5万多人几个小时就叫人家解决了呢?”一些国民党将领们在会下不服气地说:“陈长官这就不懂了。要知道打了败仗以后,人比鸡还好捉。鸡听不懂话,到处乱跑。人只要一喊,要他缴枪站队,就会老老实实照办。”


走难走的路,换来的好处是什么?
我们再梳理一下。回到建军初期,中国共产党的军队,摆脱了两个当时默认的建军前提:1,在激励上,必须靠军饷;2,在部队凝聚力上必须靠个人权威。三湾改编,把这两个前提全部变掉了。在激励上,靠官兵平等和土地改革;在凝聚力上,靠党的领导。这从这两个起点开始,就打造出了一支完全不同的军队。
走一条难走的路,往往会打开一个全新的空间。
比如说:现在我们回头看,发军饷和“打土豪分田地”,好像都是给了经济上的激励,但是有什么不同?
发军饷,有点像现在公司里的薪酬制度;打土豪分田地,是一个整体、长远的利益,激励出来的主人公责任感明显要强。
还有一点,发军饷的军队,会让军队有沉重的利益负担。而土地改革后的参军者,他们可以一身轻松地四处转战,保卫胜利果实。
再比如说,军队的素质问题。
在中国古代,建军模式被概括称为“兵贵愚,将贵智”,就是当兵的要蠢一点,军官要聪明一点。
蒋介石建军,沿袭了这种方式。他有一句名言:“打仗就是打将”。这是当时主流军队的一种价值排序。
我们再来看另外一件事,共产党军队当时被称为“土八路”,但实际上共产党并不是那么“土”,高层人士大量是留学归国的,这就不用说了。其实,就是底层官兵,在文化水平上也比国民党军队要强。
这是怎么回事呢?按说,当时的兵源,都是普通农民,大多数都是文盲。对,这就是教育的功劳。
从红军开始,共产党就强调对士兵的政治思想教育。只有士兵认字,才能接受政治思想教育。所以,共产党对基层官兵的教育非常重视,参军后的重要任务就是扫盲、学知识。行军路上都要看识字板。到了宿营地,往往也要把士兵们组织起来上课。用不了多长时间,很多文盲士兵就能具有基本的读写能力。和当时的国民党军队比较起来,虽然军官的学历等硬指标不如国民党,但说到部队的整体文化素质,共产党军队反而占优。
正是因为这个转变,抗日的敌后游击战才有了组织上的基础。小股部队,不仅能够骚扰敌人,还能发动群众,同时能够灵活地隐蔽自己。这就要求一线官兵有很高的文化和政治素养,即使脱离大部队的支持和协作,照样能够完成任务。能指望国民党军队中的那些“愚兵”政策下的士兵去完成这种任务吗?显然不能嘛。
但是,要知道,军队是一种特殊的社会组织,特殊之处就在于内部严格的等级和纪律。“官大一级压死人”,“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只有这样,军队才能具有强大的执行力,成千上万的士兵像一个人一样行动。所以,树立军官的权威,是一个有效的手段,甚至是一个不容置疑的手段。
听到这里,你就明白了,当时共产党军队搞的那一套,什么讲究“兵民是胜利之本”,强调官兵平等,发挥基层士兵的革命觉悟和积极性,强调发动群众,反而是不正常的做法。
《解放军为什么能赢》,这本书给我自己带来了一个巨大的启发:一个能解决眼下问题的策略,也许恰恰是一个有害的策略。


什么叫“你打你的,我打我的”?

前面讲的,用发军饷的方式激励军队,用个人权威领导军队,看起来都是又方便又好用的方式。但是如果不摆脱对这些方式的依赖,后来的共产革命是不可能胜利的。
我再举一个书里面提到的例子来说明这个问题。
共产党当年的地下工作者非常厉害。这不是谍战剧表现的那种厉害,是比谍战剧里表现得还要厉害,那真是现实比小说精彩。
比如中统领导人徐恩曾的机要秘书钱壮飞、傅作义的女儿傅冬、胡宗南的贴身秘书熊向晖、南京国防部作战厅厅长郭汝瑰等等,都是共产党的地下工作者。国民党的重要情报,往往第一时间就送到了共产党领导人的案头。这仗还怎么打?
怎么做到的呢?
地下工作的特点是危险性极高。这种环境通常会让情报机构“为达目标不择手段”。只要能够消灭对方、取得情报,什么事情都可以做。
可能很多人没有意识到的是,在这方面,共产党是个例外。共产党从来不用暗杀这样的手段。对蒋介石和其他国民党高官要人,包括国民党特务头子,共产党从未策划实施过暗杀。这并不是因为没有机会,而是共产党内部对此有着明确的禁令。
听到这里,有听众肯定会说,不对,共产党明明搞过暗杀。周恩来不就亲自领导了著名的“特科”吗?
“特科”全称是中央特别行动科,成立于1927年,周恩来亲自创办和领导。特科确实搞过暗杀,但此暗杀和彼暗杀,大不相同。特科暗杀的,不是敌方领导人,而是本方的叛变人员,是为了减少进一步的损失。
创办特科时,周恩来亲自为特科规定了“三大任务一不许”。“三大任务”是搞情报、惩处叛徒和执行各种特殊任务,“一不许”是不许在党内相互侦察。后来,周恩来又进一步规定了几条禁令:一、不许搞绑票一类活动;二、即使对叛徒,也不是诛杀殆尽,那些背离革命却不至于造成多少危害的人,就不要打;三是不许搞暗杀活动。
周恩来创办特科时的这些严格规定,后来成为共产党情报机构、地下组织一直坚持的基本原则。这就是共产党在情报战上战胜国民党的绝招——对内部有很高的自我要求和严格约束,绝不能“为达目标不择手段”。
为什么明明有效的方法,却不用呢?主要原因就在于:这些手段是双刃剑,如果以此对敌斗争,当然会取得一些成果,但是反过来,也会严重腐蚀本方人员,导致组织的涣散和堕落。中共当时本来就力量弱小,如果内部再涣散堕落,很快就会被消灭。
首先,当年共产党经费紧张,根本不可能维持供养地下工作人员如此豪华的生活。其次,周恩来在1928年就规定,地下人员的工作准则是“尽量职业化、社会化”,也就是地下人员的着装和日常行动都要和社会上普通群众相近,绝不能过于引人注目。“最不像间谍的人,才是好间谍”。
因为内部的严格管理和自我的高要求,共产党地下组织发展关系,坚持以政治觉悟为基础,绝不使用旧式会党那样依靠哥们儿义气、男女情爱之类的手段。
以政治觉悟为基础,当时可能效果慢,开展难,但持之以恒,却能真正激励人心,感召大量的敌方人员。在这方面,共产党这个“穷党”,做到了很多国家和国民党特务组织用大量金钱也做不到的成绩。
其实,这个道理,直到今天也适用。
但为什么得到不这么做?因为我意识到一个问题,就是我的同事肯定不愿意跟一个骗子一起工作,就这么简单。我丢掉了一些用户,这当然是一个损失,但我丢掉一个长期结伴战斗的战友,损失更大,这账我总算得明白。
所有的工具都有两个方面的作用,对外,达成目标,对内,塑造自己。
一个工具,即使非常好用,但如果对内会产生消极作用,就是万万不能适用的工具。
如果要用一句话来总结我从这本书里学到的东西,那可能就是这句了:“你打你的,我打我的”。
这句话,是毛泽东对解放军战术精髓的概括。
人民解放军指导作战的基本精神就是,在对敌斗争中,你依靠现代化的武器,我依靠有高度革命觉悟的广大军民;你发挥你的优势,我发挥我的优势;你有你的一套打法,我有我的一套打法。
现在很多公司,你要流量,我也要流量;你做线下,我也做线下;你搞价格战,我也搞价格战。打得是很热闹,也许会有胜负,这种打法都叫“你打你的,我跟你一起打你的”。
想做成任何一件创新的事,不是因为这件事本身是新的,而是因为我们重新定义了挑战,重新定义了解决方案。
你为你的目标,我为我的目标。你有你的方法,我有我的方法。你有你的优势,我有我的优势。你打你的,我打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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