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疯着吗】关于《不要去北京》

下午，小区里变压器爆了。且似乎爆的过程中发生了点电涌，导致我家的一两个电器也发出了爆炸声，还冒了一点烟。但因为没电，我现在也不确定烧了的电器是哪一个，也可能只是插座烧了。只祈求不是我的投影仪。

天已经黑了，仍旧没电。天空像是块儿脏兮兮的白色桌布，很亮，应该是因为城市光污染。站在窗边还能听见小区里电力工人抢修时候的交谈和吆喝声。吹进来的风，还能闻见一种烧糊橡胶的气味儿。这让我难免想起来了《不要去北京》这个电厂故事。

故事的主角有两个，一个叫董骏，一个叫杨晓扬。两个人都在三线小城市的电厂里工作，杨晓扬是信访办的，董骏是维权职工代表。所以，这当然是个踩红线的故事。

饶是已经一脚踩上了红线，我也并没有太敢，有些东西还是写得很隐晦。这引来了读者朋友的惋惜。她说，多希望你没有能写什么不能写什么这样的顾虑。其实这部分情节的隐晦得有百分之七十来自作者的自我选择，而不是来自审查和安全的顾虑。因为，我个人认为，我在这方面其实没有足够的资格和立场来做评判。我还太年轻了。

故事的落脚，是董骏对他的爱人杨晓扬说，“不应该是现在这样的”。

我向来喜欢工人，所以董骏是个工人。不过确切来说应该叫工程师吧，做汽轮机检修的，蓝领，父母双亡，搞事情，很帅，很勇，很脆弱，算是我的梦中情男。杨晓扬就是那种会和我关系很好的朋友，gay蜜。

写这个文的那一年，我过得极度压抑，而这一点也在文里显现了出来。我知道这个文写到后边写得很闷，也因此有点痛苦。可是故事就是这样，就是这样发展了，我会尊重它。

这两个人物，是少有的，我写文之前直接和他们在精神上进行了“握手”的人物。我甚至觉得自己能看见杨晓扬就坐在我面前的椅子上，低着头，跟我讲他对董骏的感情。也甚至觉得在我夜晚看完电影走回家的路上，左前方就是董工的背影。值班的时候我会看着远处的机坪想象董骏走在上边会是什么样子。我在休息室睡不着觉的时候，会脑补晓扬或董工就坐在我旁边，于是我就安心了，就可以睡着了。很离谱是吗？我知道很离谱。杨晓扬和董骏做过的所有爱，我都和董骏做过。

感谢他们陪伴我度过了那样艰难的一段时间。

创作者就是要永远疼痛吧，或许。然而那段时间我寻找的不是疼痛，而是沉重。一种生活的重压，好像在这样的重压和现实感之下，我才觉得自己的东西写出来是有力量的。然而，这就导致，这个文其实太沉了。

想写这个题材当然是因为生活中听闻了一些事情，多少了解了信访这个工作。一方面，在中国，它的存在再合理不过；另一方面，它又是那样离谱。当这样的两种特质共存于一件事情的时候，它就往往能反映出来社会是什么样子的。这个小说，其实更多是在探究一些我自己彼时也想不明白的事情。

不过我想，更重要的是，我试图通过这个文，让勇士不再孤单，让勇士也能找到港湾和归宿。

我们总是不断被他人影响轨迹。我们总是追求被他人影响轨迹。不久前还和朋友说过，其实很多人是渴望被“吹拂”的。然而能够吹拂他人的人，自己本身得是一个多强的风暴呢？而又有谁能关心风暴呢？杨晓扬一定程度上是一个被风暴卷进去的人，可他偏偏硬着头皮走了进去……这怎么说呢，就还用文里写的话来讲吧，“归根结底，杨晓扬是一个非常简单的人”。

董骏失去了父母之后突然发现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孑然一身，那么他就不得不去爱世人。经历过这些之后，他就会明白，人的简单有多么可贵。

伊丽老师说，这篇文里“爱情也是真的爱情”。说实话在此之前我没想过这件事。我没想过什么是真的爱情，可能写真的爱情是我的标配、底配。原因也很简单，当一个作者多多少少试图写一些真东西的时候，故事里便再难存在童话了。唯一能在真实世界存在的童话，便是爱情。或者说便是“真的爱情”。我不相信爱情可以解决任何问题，但我相信爱情可以缓解真的痛苦。我喜欢看杨晓扬被卷进风暴里跌跌撞撞的样子，我喜欢看董骏坚定地伸出手保护他，所以我就写了。这就是普通人的“强强”，这就是普通世界的爱情童话。这就是我们所有人的挣扎，和我们所有人的胜利。

有时候，问题问得多了，便发现是非都是模糊的边界，发现一切似乎都可以讨论。我们再也记不起“应该是什么样的”。我也记不起来了，或者说我也无法确定。但我知道，不应该是现在这样的。

那么用文里的一段话来结束这篇创作谈吧。

有时候，没有人能分得清楚敌人到底是谁。或者，没人能分得到底有没有敌人。我们生活在一个灰色的时代，一个把刀插回去的时代。我们对着空气反复地演练，刀刃却只能划开虚无，然后再度被虚无吞噬。在这种模糊暧昧的地方，其实大多数人都不知道自己站在哪里。这不是思考、学识能解决的事情，这是客观事实与客观困境。不过，当然，整个人类历史长河中，绝大多数的普通人都生存在这样的事实与困境里。

《不要去北京》番外二·大事

祝各位都能拨开迷雾，重见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