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献品读】公共审计监督与“发放-销售”模式

第183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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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ublic Audit Oversight and the Originate-to-Distribute Model

     “发放-销售”模式(originate-to-distribution，OTD)，即抵押贷款的发起人将抵押贷款出售或将其证券化给第三方，使金融机构能够与其他市场参与者分担风险，增加其流动性。然而，该模式下导致发起人筛选和监控借款人的动机减少，更容易发生融资危机。该模型还鼓励发起人发放贷款，并从贷款销售或证券化中获得会计收益。根据美国会计准则(GAAP)，发起人可以在贷款出售时从资产负债表中终止确认资产，并确认贷款销售和证券化的账面收益。为了计算贷款销售和证券化收益，发起人必须预测未来现金流，未来现金流取决于预计违约率、提前还款率和预计现金流的贴现率。然而，上述因素的评估依赖于管理层的主观判断，先前的研究表明，管理者会对贴现率行使自由裁量权，以实现收益目标。因此，对未来违约、预付款和贴现率的低估通常会导致销售收益膨胀。

      美国2002年美国成立了上市公司会计监督委员会(PCAOB)，以监督上市公司的审计工作。先前的研究表明，PCAOB监督提高了审计实践和审计客户财务报告的可信度。PCAOB从2003年开始对“四大”进行抽样检查。。在开始检查审计业务之前，PCAOB会通知事务所并要求提供初始信息，然后，PCAOB将派遣一个经验丰富的团队进行为期一到两周实地调查。PCAOB检查员分析审计业务工作文件，通过与审计业务团队交流沟通，了解其审计工作。若存在沟通无法解决的问题，PCAOB会将其整理到“评价表”中并反馈给审计单位。如果审计单位不能做出合理的答复，则应考虑将缺陷纳入最终检查报告，对于“四大”的检查报告通常在检查后一年发布。

      本文以PCAOB监督为例，研究公共审计监督对金融机构OTD贷款的影响。先前的研究表明，审计师会通过加大努力和改进内部控制审计等方面对PCAOB监督中发现的缺陷做出反应，审计师的补救措施会明显提高审计质量。因此，文章认为在PCAOB发现OTD会计审计存在缺陷时，审计师会采取行动改进对OTD的审计，导致银行减少OTD贷款。

1.数据来源

     文章检索了2003年至2006年这段期间PCAOB公开披露的OTD相关审计缺陷，文章选择2003年-2006年，主要是由于该阶段处于金融危机发生前，OTD 业务得不到审计师的重视。文章发现“四大”中的毕马威会计师事务所、德勤会计师事务所和普华永道会计师事务所，都存在此类审计缺陷。文章将银行监管Y-9C文件与审计分析文件匹配，以获得银行审计师的姓名。从“住房抵押贷款披露法案”(HMDA)数据库获取贷款层面的详细抵押贷款信息。文章使用贷款人向第三方出售或证券化的抵押贷款作为OTD贷款。文章具体使用以下步骤将样本银行(在子公司层面)从HMDA数据库匹配到贷款人(1)首先从国家信息中心下载每家银行的组织层次结构信息表，其中包括子公司名称、位置和RSSD ID(美联储分配给金融机构的唯一标识符)。(2)由于HMDA数据库中的贷款人有相应的ID和机构代码，但没有RSSD ID，因此文章将贷款人信息与催缴报告匹配，获得商业银行子公司的RSSD ID。然后，通过RSSD ID，将子公司与母银行进行匹配。(3)对于非银行子公司(如抵押贷款公司)而言，文章通过信息表名称和位置手动将其与HMDA数据库中的贷方信息进行匹配。文章每年更新信息表，以适应银行组织结构的变化。然后，出售或证券化的抵押贷款在“银行-县-年度”层面进行汇总。

     合并三个数据集后，获得27,319,827 笔OTD贷款的初始样本，来自2002年至2008年93,467条“银行-县-年度”数据，总额达4.7万亿美元。删除缺少银行信息和贷款特征的数据，去掉贷款销售和证券化收益为零的样本(只保留实质上进行OTD活动的银行)，在2.5%的范围内删除异常值，最终保留66,306条“银行-县-年度”观察结果，对应202条“银行-年度”数据和21,135,314笔OTD贷款，贷款总额达3.6万亿美元。

为了测试PCAOB检查结果是否会影响OTD活动，文章使用模型（1）进行估计：

其中下标i、j和t分别对应于银行、县和年度。

文章在“银行-县-年度”层面进行分析，有助于将可能影响银行抵押贷款决策的地方县级信贷需求考虑在内。文章在银行层面进行标准误聚类，文章使用基于自由度等于簇数(55)的t分布的临界值进行推断。

      因变量OTD Growthi,j,t+1是指从t年到t+1年，j县由i银行发起并随后出售或证券化的抵押贷款总额的自然对数的变化。文章使用OTD变化而不是水平值，主要为了消除县内所有银行特定的时间不变因素。其次，变动指标有助于区分一个县内银行特定的趋势。

      重要的解释变量PCAOB Deficiencyi,t是一个虚拟变量，银行审计师i在t年收到PCAOB检查报告得知OTD审计存在缺陷及以后年份则为1，其余情况为0。文章举例说明这个变量的定义方式，以德勤审计的银行为例，PCAOB识别出OTD审计缺陷的检查报告发布之年为2005年。然后，模型(1)检验与2002年至2003年、2003年至2004年的增长相比，该事件是否影响银行2005年至2006年、2006年至2007年和2007年至2008年的OTD贷款增长，如果在被检查后审计师增加了对其OTD的审计而减少了OTD活动，变量PCAOB Deficiencyi,t将出现负系数。考虑到在检查报告发布之后审计师和银行才会进行相应的改变和调整，因此，不评估检查报告发布年度的OTD贷款的增长。

      由于银行特定特征可能会影响银行OTD贷款的变化，文章加入了总资产、不良贷款比例等银行层面的控制变量。文章还添加了“银行-县-年度”的控制变量，例如：出售或证券化的原始贷款比例、贷款与收入的平均比率等。文章还添加了“县-年”固定效应，以捕捉当地抵押贷款需求的冲击。文章还将审计师固定效应考虑在内，以控制每个审计师的不随时间变化的属性。

    表1给出了模型(1)的回归结果。PCAOB Deficiency系数为估计系数为-0.156，在10%水平上显著。这意味着存在OTD审计缺陷的审计师对应客户的OTD贷款增长比没有此类缺陷的审计师的客户减少了14%。这一结果与文章的主要假设相吻合，即在PCAOB对其审计师提出批评后，银行缩减了OTD活动。

    -表1- OTD审计缺陷检查与OTD贷款增长

      在PCAOB没有发现OTD审计存在缺陷的情况下，受处理银行和控制银行在OTD贷款增长方面会表现出平行的趋势是上述分析的潜在假设。文章通过追踪OTD增长的时间来评估这种平行趋势假设的有效性。文章将模型(1)中的PCAOB Deficiency替换为PCAOB检查报告中披露OTD相关审计缺陷前后的五个虚拟变量。具体而言，五项指标分别为检查报告发布前两年(PCAOB Deficiency[-2])、发布当年(PCAOB Deficiency [0]）、发布后第一年(PCAOB Deficiency[+1]）、发布后第二年(PCAOB Deficiency[+2])、发布后剩余年份(PCAOB Deficiency[+2+])。报告发布前的一年即(PCAOB Deficiency[-1])作为基准期，观察在PCAOB发现OTD审计存在缺陷之前受处理银行和控制银行的OTD贷款活动是否也发生了类似的变化。

     表2显示了该分析的结果。与预期一致，PCAOB Deficiency[-2]和PCAOB Deficiency[0]的p值大于0.1，结果不显著。这表明，在PCAOB缺陷报告发布之前，OTD增长趋势是平行的，为平行趋势假设的有效性提供了佐证。文章还发现PCAOB Deficiency[+1]系数显著为负，而PCAOB Deficiency[+2]和PCAOB Deficiency [+2+]均不显著。因此，审计人员在发布检查报告时意识到OTD存在审计缺陷，并在补救期间加强审查，从而导致客户减少OTD贷款。这一时间安排与之前研究结论相一致。由于我们的因变量是OTD贷款的增长，PCAOB Deficiency [+2]和PCAOB Deficiency [+2+]的系数不显著意味着检查后的变化不会逆转，是永久性的。因此，文章认为OTD的变化是由PCAOB检查结果驱动的，而不是由其他解释驱动的。

-表2- OTD审计缺陷检查的动态影响

        文章进一步分析了PCAOB对针对不同会计事务所OTD业务的检查带来的影响的差异，文章分别检验了PCAOB检查对每个审计事务所的影响。文章将模型(1)中的PCAOB Deficiency替换为PCAOB DeficiencyDeloitte、PCAOB DeficiencyKPMG和PCAOB DeficiencyPwC三个指标变量。表3结果显示DeficiencyDeloitte显著为负系数。这可能是因为德勤的调查结果导致了客户的重大重述。相比之下，PCAOB DeficiencyKPMG和PCAOB DeficiencyPwC不显著，主要因为毕马威和普华永道的调查结果并不严重，没有引起重大重述。其次，文章发现普华永道研究结果的性质与抵押贷款的相关性较小，也是没有引起显著变化的原因之一。

-表3- 不同审计事务所与OTD审计缺陷检查的影响

       接下来，文章探讨了导致OTD增长减少的两个横截面因素的影响。首先，文章使用 Ellul和Yerramilli(2013)风险管理指数来衡量银行风险管理职能的实力和独立性。该指数分数越低的银行越不能很好地理解风险，因此可以从更好的审计财务报告中了解OTD贷款的风险。其次，文章还研究了在PCAOB披露审计缺陷之后，拟通过OTD模式实现收益增长动机强烈的银行是否会经历OTD增长的更大幅度下降。

      如表4面板A所示，对于风险管理指数较低(即低于中值)的银行，PCAOB Deficiency显著为负，但对于风险管理指数较高(即高于中值)的银行则不显著。两个子样本的PCAOB Deficiency系数差异具有统计学意义。这些结果表明，OTD审计缺陷检查有助于风险管理较差的银行更好地了解OTD贷款的风险。如表4面板B所示，PCAOB Deficiency对贷款销售和证券化前收益较低(即低于中位数)的银行具有显著的负面影响，但对其他银行没有影响，两个子样本的PCAOB缺乏系数差异具有统计学意义。这些结果表明，PCAOB对OTD审计缺陷的检查限制了银行用于隐藏OTD贷款风险的会计自由裁量权的使用。

-表4- 横截面检验

文章的假设基于“发现OTD审计缺陷的检查会迫使审计师限制OTD贷款”的前提。先前的研究也表明PCAOB的监督改变了审计师行为，从而提高了审计质量。为了进一步确认该想法，文章设计模型检验存在OTD审计缺陷的审计师对应的银行贷款销售和证券化收益水平是否降低。使用模型(2)进行估计：

其中，下标i和t分别对应于银行和年份。因变量Gains on Loan Sale and Sec等于贷款销售和证券化的收益之和除以滞后的股权账面价值来衡量，其他变量定义不变，并加入可能影响贷款销售和证券化收益的控制变量。如果PCAOB检查导致存在OTD审计缺陷银行的贷款销售和证券化收益减少，则PCAOB Deficiency系数将显著为负。表5展示的结果说明，与预期一致，PCAOB Deficiency显著为负。这一结果表明，经PCAOB批评其审计师后，贷款销售和证券化收益有所下降。

-表5- 与OTD审计缺陷检查与贷款销售和证券化收益

      本文研究发现，当PCAOB批评其OTD审计后，银行会抑制OTD贷款活动。PCAOB的批评更加严厉时，银行可以更多地了解OTD贷款的风险时，银行有更大的动机通过贷款销售和证券化的收益来增加收益时，结果更强。在PCAOB检查之后，贷款销售和证券化的报告收益有所下降。

      总的来说，文章提供的证据表明，PCAOB检查在美国产生了真实的经济影响，这些检查发现了OTD审计缺陷，并证实了2002年、2007年宽松的审计实践与2008年的金融危机之间的联系。该文章对现有研究进行了扩展，考察了PCAOB监督对审计质量和审计师市场份额的作用，并证实PCAOB监督可以缓和财务风险，建议审计监管机构在金融市场方面发挥更积极的作用。

供稿：王慧玲| 编辑：王宇琴 | 责编：王砾 杨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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