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封|活着里的滋味怎样才够味

拖拉机的轰鸣在盘旋路上漫过，停留在各个山谷的高地上。土豆堆成的小山在满是果香的田地里拉响最后的独奏，风里间隔着暖阳，那些常年累月的苦痛也瞬间变成了微风掠过肌肤的惬意。公路两旁的山里填满绿色的植被、金黄的被秋挟持的树木以及到了花期的万寿菊，这些都在渲染2021年我见到的这场秋天。有一瞬，我甚至想就醉死在这景里，关于我们互相怨恨的那些东西就此告别。

林先生，我们得到的这份曾经诱惑无比的自由带给你的是什么?深夜辗转未眠时被莫名的虚无支配的空洞的眼神，一群人的谈话里突然生出的无趣，还是拾级而上时从回忆和未来中共生出的新的枝丫。我们好像自得，又好像很匮乏。在窥探，又好像不屑。突然从按部就班里抽离出来的我们在步入下一步死循环前的这个隔断里怎样才能找到不寻常自我，才能创造一个精彩的二字开头的年纪。我也总在想到底活着里的滋味怎样才算够味，光阴怎样才算没有虚度。

从中山林十字经过的时候，撞见在路旁烧纸钱的人家。红黄的火焰把冷寂的夜烧了一个窟窿，火苗子窜出的味道让我感到了温暖。我想起那场我人生中亲历的葬礼，仪式和思念各半，尽后辈之责，哭自己的悲痛。被马克思主义主义的价值观浸泡过后，我对于这种神祇依然怀有三分敬意，敬的或许是它营造出的极易缅怀的氛围。当然，人在极端的不幸之后也会变得相信鬼神。

北方的天开始降温，风豁开口子灌进衣领。十字路口绿色的邮电大楼被倏忽间落下的秋叶遮蔽，秋雨里的槐树花在柏油路上泛着白。从我身边驶过的少年骑着公路赛车，一直向前。我像城市里的鬼魂，观赏者、艳羡着同时也祝福着这些精彩。被迫接受的那些我并不想知道的事实，也需要在这样的烟火里化成生活的赞歌。

落日的余晖在连绵的山间撒下光与影，迎着夕阳的笔直干道像末日狂欢的公路。我在极力用贫瘠的语言给平淡的日常打上高光，在人们朝着共同致富的目标齐头并进之时花着无用的心思。我不知道他人的步伐，也追赶不上别人的步伐，只能栽倒在自己的旋律里，向前漫游。

林先生，有时候慵懒的阳光铺满阳台，我躺着客厅的硬沙发上拿起最近的读本时会为自己平庸找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我想日子要是这样下去，直到我们垂垂老矣也挺不错。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