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野味饭店”发生枪击案,警方迅速开展追捕…

旧案回顾，大案纪实。

葆光书屋 原创：《刑警手记》

（二）枪响之后

女服务员听见了枪声，又眼见着“鸭舌帽”从里间屋迎面向她跑了过来，吓得她一屁股竟坐在了地上，她刚要呼喊，就见“鸭舌帽”用枪口点着她的脑袋。女服务员吓得“妈呀！”一声，双手抱住了头，闭着眼睛趴在了地上。过了片刻，她睁开眼睛，用眼角的余光看着“鸭舌帽”拎着黑提兜跑出了饭店的后门，便一骨碌从地上爬起，冲出了饭店的正门，一边跑还一边喊：“杀人了！杀人了！”

张继文在饭店门外听到了饭店里传出的枪声，又见女服务员大喊大叫跑出了饭店，心里一惊，一种不祥之兆立即涌上心头。张继文慌慌张张往饭店里面跑，刚跑进里屋，一进屋就看到了倒在血泊中于成国，他顿时傻了眼……

“成国，成国，你怎么了？”张继文一边惊呼，一边抱起血肉模糊的于成国。

“成国!成国！钱呢？钱呢？”张继文声嘶力竭地叫喊着。

于成国睁着眼睛安静地躺在张继文的怀里，嘴唇微微动了一下，再也没有发出声音。张继文使劲地摇晃着于成国，嚎啕着叫他的名字，可于成国还是睁着眼睛、一声也不吭……

皇姑区公安分局北行治安派出所距离野味饭店不足500米远，女服务员连跑带颠，没有几分钟就冲进了派出所值班室，上气不接下气地对值班民警说道：“杀人了，杀人了！”

站在门口的值班民警程梦飞一把抓住女服务员的胳膊，焦急地问道：“你说什么？谁杀人了？”

“饭店，野味饭店里有人被杀了！”女服务员哆哆嗦嗦地说着，一屁股又瘫坐在了地上。

正在会议室主持会议的治安派出所副所长常开生听到了值班室里面的对话，他紧走几步来到女服务员身旁，一边安慰一边急切地问道：“姑娘，你别着急，慢慢说，谁被杀了？”

“刚才，有一个歹徒在野味饭店，用枪打倒了在饭店里吃饭的顾客，还抢走了顾客的钱……”女服务员用手指着野味饭店的方向，磕磕绊绊地说着。

常开生一听野味饭店发生了枪案，将大手“呼”地一挥，立即对派出所全体民警发出了命令：“全体民警立即出警，马上赶到案发现场去……”

篮球运动员出身的民警程梦飞身高一米九0开外，他听到了常所长的命令，撩开大长腿，第一个跑出派出所，飞也似地向野味饭店方向跑去。常开生、邢忠凯紧随其后，快步如飞地跑向了案发现场。

身高腿长的程梦飞自然跑得最快，他三步并作两步，很快跑到了野味饭店门前，人还没有进屋便扯着嗓子呼喊着：“有人受伤吗？”

此时，满脸是血的于成国，卷缩着腿仰面躺在张继文的怀里仍然瞪着眼睛，似乎还有一点微弱的呼吸。

“我小舅子被歹徒开枪打了，我们的钱也被歹徒抢走了。”张继文见来了警察，仿佛看到了救命恩人，他泪流满面地哽咽着，一串串眼泪“扑哒、扑哒”滴在了内弟于成国的脸上。

“快叫救护车，把他送到医院去抢救！”程梦飞一边对饭店老板叫喊，一边背起于成国，几步便冲出了饭店。

张继文听了程梦飞的提醒，似乎也清醒了许多，他踉跄着跟在程梦飞的身后，一声声高呼着：“救人啊！救人啊！”

就在程梦飞和张继文跑到野味饭店门口叫喊着救人的时候，北行派出所民警王立平开着绿色挎斗摩托车“嘎吱”一声停在了饭店门前。

王立平脚踩着摩托车的刹车、手里轰着摩托车的油门，冲着程梦飞和张继文大声叫喊着：“快，快上车！叫救护车来不及了！”程梦飞和张继文赶忙将于成国抬上了三轮摩托车的挎斗里。

“突突突”，民警王立平加大油门，拉着奄奄一息的于成国风驰电掣般地向市第四人民医院驶去。

这起抢劫杀人案发生在30多年前，当时公安机关的车辆装备和通讯联络手段还都相当落后，用“通讯靠吼、交通靠走”来形容一点都不为过，整个皇姑区公安分局的机动车都不超过10辆，每个派出所也就有一台三轮挎斗摩托车，像今天司空见惯的手机，更是连听都没有听说过。案发当年，北行治安派出所共有5名民警和一名主持工作的副所长，全所除了一台三轮挎斗摩托车以外，再先进一点的就该算那部与分局指挥调度室保持畅通联络的无线手台了。

常开生副所长把摩托车派出去抢救人了，自己只好跑步赶往杀人现场，他当年已经年过五十，还身患严重的糖尿病，没跑几步便觉得眼冒金花，血糖、血压都在升高。他从衣兜里掏出几粒药片，一边跑一边把药片吞在了嘴里，一口气跑了500多米，赶到野味饭店门前时已是满头大汗。

“邢忠凯、冯广远，你俩按着歹徒逃跑的方向快去追凶手，夏德生赶快去保护好案发现场，等待分局、市局来人勘察现场！”常开生气喘吁吁地部署着工作。

常开生临场给民警做了分工，又喘着粗气开始用对讲机向呼唤着皇姑区公安分局指挥调度室的电台呼号：“851，851，我是北行派出所常开生，北行派出所管内野味饭店发生了持枪杀人抢劫案，北行派出所管内野味饭店发生了持枪杀人抢劫案！”

皇姑区公安分局指挥调度室接到了常开生的报警，立即向分局领导和沈阳市公安局总值班室做了报告。顷刻间，警车呼啸，警灯闪烁，一辆辆警用吉普车、面包车、三轮摩托车从不同方向驶向了野味饭店。

皇姑公安分局主管刑侦工作的副局长金炳昌、刑警队长王文昌带着皇姑分局刑警队的侦察员、技术员第一时间赶到了现场，分局政委陈文贤、局长张春山也相继赶到，随后，市公安局刑警大队的大队长马士民也率领市局刑侦人员火速到了野味饭店。

野味饭店门外，各种警车蜂拥而至，将饭野味店门前围了个水泄不通。野味饭店屋内，镁光灯不停地闪烁，穿着橄榄绿色警服的市区两级刑侦技术人员纷纷打开现场勘察箱，开始了紧张而有序的现场勘查和提取痕迹物证工作，市区两级侦察员则在店内、店外开始了现场走访。

“那个杀人凶手是从正门进的饭店，他对我说，要一盘锅包肉和一瓶啤酒，然后还塞给了我十块钱，就是这张‘大团结’。你们看，这瓶啤酒和锅包肉他都一口没动。”另一个服务员手里拿着一张皱巴巴的10块钱人民币，向侦察员做着描述。

“凶手就是从这个后门跑出去的。”饭店老板王宝山对侦察员做着补充。

“我叫张继文，被歹徒打伤的人叫于成国，他是我的内弟，我们是瓦房店永宁镇谢家屯的农民，歹徒抢走了我们卖苹果的2200元钱。”张继文也在介绍着自己和被害人的身份。

与此同时，皇姑公安分局电传全区各派出所民警，要按着持枪歹徒逃跑的路线迅速开始大追捕，在皇姑区撒下了围歼持枪歹徒的大网……

(三)人海觅踪

野味饭店发生持枪抢劫杀人大案的消息震惊了沈阳城，沈阳市委、市政府领导在第一时间做出指示，要求公安机关要不惜一切代价，迅速侦破此案，坚决避免枪支再次打响。当天下午，沈阳市公安局向全市公安机关发出了案情通报：“1986年10月21日下午2时10分，在沈阳市皇姑区北行农贸市场野味饭店，发生了一起特大持枪杀人抢劫案，被害人于成国经抢救无效已经死亡……”随后，“10·21”持枪抢劫杀人案临时破案指挥部在皇姑区公安分局黄河公安派出所即刻成立。

黄河派出所会议室内，沈阳市公安局刑警大队大队长马士民手里拿着一份刑侦技术员刚刚送来的现场勘查报告，表情严肃地对大家说：“根据现场勘察提取的痕迹物证可以确定，犯罪分子使用的是一支“六·四”式手枪，而这支手枪又正是去年9月9日皇姑区某地丢失的，为此，市局决定，要把1985年‘9·9盗枪案，与刚发生的‘10·21抢劫杀人案’串联在一起，并案侦察，立足皇姑区，开展地毯式排查，挨家挨户走访群众，就是大海捞针也要把犯罪分子捞出来。”

下午4时，皇姑公安分局政委陈文贤和局长张春山、副局长金炳昌在临时指挥部召开了全区派出所所长会议，陈文贤指着皇姑区地图做着部署：“歹徒从野味饭店后门逃跑，首先要经过黄河派出所管内的棚户区，最有可能向东、向南或者向北方向逃窜。人过留名雁过留声，我相信他每经过一个地方，都会留下蛛丝马迹，所以我命令各派出所民警要紧急出动，按着歹徒的体貌特征，结合歹徒的逃跑路线开展全面彻底的大排查、大追捕。”

分局局长张春山接过话碴说道：“大排查、大追捕要把黄河、北行两个派出所管内做为重点地区，然后向南扩展到昆山、三桐桥以及克俭三个派出所；向东扩展到黄河大街以东的辽河、龙江两个派出所；向北延伸到崇山、泰山两个派出所，把这些派出所的管辖区域确定为重点区域。”

分局副局长金炳昌马上做出了补充：“西部地区也不能放过，重点区域要再加上珠江、长江、亚明三个派出所，调查摸底要地不漏户、户不漏人，广泛发动群众提供线索，把持枪歹徒坚决歼灭在皇姑区。”

当时，整个沈阳市还没有警用监控设施，排队摸底工作就只能靠人海战术，如果有了现在的“天眼”和先进的侦察手段，杀人凶手即可就会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用不了几个小时，就会束手就擒。

黄河公安派出所青年民警洪海，当时是参加公安工作仅10个月的新民警，他所管辖的户口区正位于北行市场的北部地区，发案的野味饭店就在其中，虽然他对北行周围的情况了如指掌，但第一次参加这么大的案件摸底，心情不免有些紧张，他按着破案指挥部的要求逐家逐户地向管内居民了解案发后的情况，生怕露掉任何可疑线索。

洪海走家串户，先后走访了案发附近的100多户居民都没有发现线索，他站在昏暗的路灯下，闭上眼睛仔细回忆着管内重点人员的形象，忽然，他眼睛一亮，想起今天上午在户口区工作时曾看见管内居民小李没有上班，闲聊时又得知他们家里来了客人。家里来客人，会不会到北行市场去买菜？买菜时又会不会看到或听到什么情况？洪海脑子里画着问号，飞快向小李家走去。

进了小李家，洪海单刀直入地问：“小李，今天上午你不是说你家来了客人了吗？你去没去过北行买菜？”

小李似乎已经明白了洪海的来意，毫不犹豫地回答：“去了，我和同学小张一起到北行农贸市场去买的菜，准备请客人吃一顿呢！”

洪海听着，惊喜得眉毛一扬，赶忙追问：“你去北行买菜，遇没遇到过什么人？听到了什么事儿吗？”

小李有些惊悸地回忆道：“今天下午2点多钟，我和小张去北行农贸市场买菜回来，走到北行后面公共厕所附近时，忽然看见从南向北跑来了一个戴‘鸭舌帽’的男青年，那人当时气喘吁吁，脸色煞白，一边跑还一边往上衣兜里揣着手枪。对了，他手里还拎着个黑皮兜子，当时小张就问我：‘你看这个人手里怎么会有枪？’我不屑一顾地回答：‘该不是卖玩具手枪的贩子，被工商局的管理员撵跑了吧。’后来，当我们走到野味饭店门前，看见饭店门前围了一大堆人，还有很多警察和警车，一打听才知道出了人命，我当时就怀疑到了那个戴‘鸭舌帽’的人，早知道那小子就是持枪抢劫的凶手，我当时一个绊就能把他绊倒在地。”

“啊！”洪海越听越兴奋，一种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的感觉立即袭上心头。

“这个人长得什么样？”洪海掏出日记本，飞快地做着记录。

“1.70米多的个头，上身穿件蓝制服，下身穿着深色裤子，脚穿黑布鞋；小眼睛，长头发。小李凭着记忆一口气说了下去，稍微停顿了一下，他的眉头紧皱，又自言自语地说:“这个人，我好像……”

“好像什么？”洪海停下手中的笔，赶忙追问。

“他好像是我小学同学，叫什么名字我可记不得了，但他的家好像就住在皇姑区岐山路一带。”

夜幕降临，华灯初放，喧闹繁华的北行农贸市场附近此时已是行人稀少，洪海脸上带着喜悦，迈着矫健的步伐，兴冲冲地赶回到派出所，向徐增祥所长报告了这一重大发现。

不等洪海把情况介绍完，派出所民警张魁仕也闯进所长室，一脸喜气地向徐所长做了报告：“所长，我管辖的户口区里，也有一人看见了犯罪分子的踪影……”

“好啊！终于揪住了这只狐狸的尾巴！”徐所长一拍桌子兴奋了起来，他立马向指挥部汇报了这两个重大发现。

王文昌队长接到了报告，果断地做出了判断：犯罪分子就住在黄河派出所管内，就看我

们能不能尽快把他揪出来了！

(四)慧眼识凶

汇总了两名民警反映的情况，指挥部旋即做出决定，将黄河派出所管内所有重点人员的档案和野味饭店杀人现场痕迹物证做比对，以确定犯罪嫌疑人究竟会是谁。分局刑侦技术员邢启富、王铁梨、吴立欣在痕迹工程师宋和学的带领下，连夜开始了对可疑人员的技术鉴定。

第二天，市局刑警大队从全市各区刑警队又抽调十名刑侦技术人员，扩大了对黄河派出所重点人员档案的鉴定范围，他们将大量人员信息档案与野味饭店现场提取的罪犯痕迹物证做着比对，皇姑区公安分局黄河公安派出所里，出现了废寝忘食、挑灯夜战的紧张场景。

10月25日上午，在黄河派出所的一间办公室内，皇姑分局刑警大队技术员吴立欣在一份档案前请教着宋和学：“宋老师，您看这个痕迹是左还是右？”

“我看像左手。”宋和学十分肯定地做着判断。

“有没有可能是右手？”吴立欣心存疑惑地问。

“左手、右手的痕迹是有微小差别的，不过为了把握起见，左右手都得鉴定。”宋和学做着安排，自己又将眼睛贴到了显微镜上。

铁西区公安分局刑警队的痕迹鉴定员李晓香，是一位40岁出头的女刑侦技术员，她红润的脸庞，齐耳的短发，一双明亮的大眼睛里闪射出一股机警、聪慧的目光。她听着宋和学与吴立欣的对话，心里立即泛起了狐疑：“左手？右手？”昨晚，她一夜没有合眼，默默地翻阅着现场勘查记录，认真地将勘查记录与重点人员信息档案做着比对，可看的都是右手啊，万一是左手呢？想到这儿，李晓香的头发倒竖起来，密集的汗珠立即从她的额头、鼻尖、眉宇间泌出，她下意识地理了理沾在额头汗水上的一缕秀发，又将昨晚看过的痕迹重新核对了起来，忽然，那双执拗的瞳仁中泛出了惊喜的目光：“啊，是他！快看呐，我找到了！”

“忽啦啦”，在场的刑侦技术人员一拥而上，接过李晓香的鉴定，反复做着复核。

“没错，就是他！”技术人员拍着手叫着、笑着，欢呼雀跃起来，十几平方米的办公室内顿时欢呼雀跃了起来。

“叮铃铃”，皇姑区公安分局刑警队的值班室里响起了急促的电话铃声，队长王文昌焦急地抓起电话，听筒里立即传出振奋人心的消息：“报告队长，经过缜密的技术鉴定，犯罪分子已经确定无疑。”

“谁？”王队长揉了揉熬得发红的眼睛，心急如火地问。

“王盛才，男，25岁，市建五公司工人，家住皇姑区黄河大街……”

为了慎重起见，王文昌队长找来了十几张与王盛才体貌特征相似的照片，同时把王盛才的照片也混在其中，让案发的目击者小李和小张等人辨认。

小李抓起照片飞快地扫视，一眼就认出了王盛才，他信心十足地说：“就是他，不会错。这么快就找到了杀人凶手，你们真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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