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小说(3)# 我们望见过同一座灯塔

主人公小蘑菇对应原型为鄂尔多斯第一中学南校区学生尹赫伟；沙果对应支教老师郭涛；

本文参加了由共青团中央、中国作家协会共同主办的第三届“志愿文学”征文大赛，隶属“中短篇小说”单元；

“咚，咚咚！”办公室的门被轻轻的敲响了，门被推开了一个刚好一头宽的间隙，一个穿着校服的熟悉的脸探了进来。

“沙老师，我来了…嗯…我还早来了几分钟！” 沙果起身拉出自己办公桌旁的一把椅子，朝学生边招手边说道：“来来来，小蘑菇坐下来说，我等你好久啦！”一个留着蘑菇头的女生轻轻推开门踱步进来。因为性格乖巧又喜欢剪蘑菇头，所以同学们都管她叫小蘑菇。沙果是今年刚刚大学毕业前来支教的老师，第一次听到她的名字也觉得很有趣，就也跟着同学们这么叫了。

在小蘑菇坐下的时候，他瞥见小蘑菇的眼圈红着，像是刚哭过的样子。接过u盘后，沙果一边操作电脑读取文件一边开始观察小蘑菇。小蘑菇低着头、抠着手指甲，眼神滞留在前方的桌柜上，和以往乖巧、活泼的形象截然不同。沙果老师开始疑惑了，不光是疑惑小蘑菇的状态，更是因为他在硬盘里没有找到想找的东西。

“小蘑菇，怎么了，心情不好吗？我不是说在这周六晚上收你们班元旦晚会的材料嘛，我怎么没找到啊？”

“那个，老师，我找不到高清背景图片，你…啊不！要不您…帮我找找吧…”小蘑菇略带沙哑的嗓音越说越弱。

“啥？合着你还没找啊，我都已经破例加班等你了，别的节目都交了，怎么就你特殊啊？”沙果有点生气了，虽然不知道原因，但他意识到这会严重影响正常晚会筹备进度。他盯着小蘑菇，想等一个合理的解释，可下一秒就把他吓到了。小蘑菇低着头，眼泪夺眶而出。“对不起！要不，我们这个节目退出吧！”，小蘑菇抽泣着艰难地说出了这句话。那一刻，沙果也呆住了。

小蘑菇所在的班级是示范班，学业负担很重，同学们排练节目都是占用吃饭的时间自行排练。身为团支书，组织协调与“后勤保障”的活可就落在了她一个人头上。小蘑菇之前告诉过沙果老师，她很珍惜团支书的工作，她觉得不能光学习，也想在为同学服务为老师解忧的同时，提升自己。

那天上午，小蘑菇找到班主任请假，班主任同时也是学校教导处的副主任。似乎每个人的学生时代都有个严苛而凶狠的教导主任，他们班的平主任也不例外，平建成这个名字就体现出他是一名老教师了。平老师果真一听就火了，立刻切换到了“平主任”模式，拍桌子起身就是一串质问：“绝对不行！小尹同学（小蘑菇姓尹），你还知道你自己的身份是学生吗？知道自己是要起到模范带头作用的团支书吗？知道你因为这些事请假几次了吗？去！有点集体荣誉感，给我跑操去！”。小蘑菇平时本就乖巧，16岁的女生哪里受得了这般严厉的批评。外面凛冽的北风呼啸着，学生们依旧在外边跑操。小蘑菇一声不吭地扭头去跑操，心里郁郁不欢，不仅是因为受了委屈，她也在担忧怎么向沙果老师交代。

转眼到了下午，学校安排了专门的时间用于各班的节目排练。小蘑菇召集全参演的20名同学，一起到了隔壁的活动教室排练。外面的北风还在肆无忌惮的飞舞。为了弥补节目素材还没有准备好的过错，小蘑菇一直鼓励大家认真排练练出水平，自己也是四处奔走确认演出的各个环节。然而紧张又有序的排练并没有持续太久。

砰！随着门撞击到墙壁上的声音，平主任出现在了活动教室的门口。他板着脸，似乎在刻意压制自己的怒气，学生们也愣在原地一声不吭，生怕给他爆发的机会。平主任抬起右手，往门外指了一指，这一指胜似古代作战的军令，排练的同学立刻就明白了，迅速收拾好道具，跑回班里，依旧没有一个人敢吭声。小蘑菇低着头走在最后，假装整理着自己的袖口，不敢看平老师一眼。

“你们要是学习上这么上进，成绩早都提高了，你们想玩多久都行！”平老师似乎是把所有的愤怒都压缩在这一句话里，重重地关上了活动室的门。

小蘑菇仍在抽泣着，不停地接过沙果老师递来的纸巾，把这些在她看来十分委屈的事情告诉了沙果。在她看来，这既是发泄的一种方式，也是期望沙果老师谅解甚至帮助她。在她眼中，刚刚大学毕业的沙果老师一直都很温柔、和蔼，但她也没想到今天会遭到这么多的批评，特别是觉得这些批评都很委屈。

沙果望着眼前的小蘑菇，安静的听着她的解释，他从既生气又不知所措，变得开始理解小蘑菇。“这孩子，怎么和五年前的我那么像呢？要是当时没有赵博士的开导，可能我都不会坐在这里了吧。”沙果感叹道。

没错，沙果也有过类似的境遇，而幸运的是，有一位赵博士——他的高中物理老师，在他最委屈而迷茫的时候，像灯塔一样为他指明方向。

沙果的父母对自己儿子的学习一直都非常的放心，就读北京市重点学校的他在当班长之前一直都是班里第一名，高三被推选为班长后，碰巧赶上班主任家中有些事情，不能经常管理班级，沙果就主动请缨决定帮助班主任管理班级。

可就是这一调整，让沙果的成绩有所退步，但他自己却认为当班长这是一件为学生服务的好事，是志愿服务更是承担该有的责任。沙果的父母却持保留意见，每次大考小考过后，都要在边上提醒沙果，首先提的就是让他不要把心思放在当班长上边。沙果自然是不听，他觉得自己的成绩与当班长无关。

那是五年前的六月，高考倒计时五天。沙果和其他同学一样，面对人生的第一次大考除了紧张之外还是紧张，但他依旧有要做的事情，他想收集老师寄语，为同样即将到来的毕业典礼做准备。

卢建设老师是沙果高三的数学老师，同时也是一名退休返聘教师，思想比较保守、陈旧，属于让学生罚站、惩戒跑圈的老派教师。由于沙果所在班的数学成绩年级垫底，于是对他们班很是不满，认为班级学风不好，沙果也要负责任。沙果找到卢老师，结果录寄语的想法还没说完就被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沙果被骂出了办公室，卢老师说的那句：“破班破成绩，就是因为班长带头不专心搞学习！”深深地刺痛了他。高考前的他本身就高度紧张，叠加上卢老师的批评、学习成绩不见进步，让他产生了极度的自我怀疑，“当班长真的是，错的吗？我明明很努力了…”

沙果请了假，回家找母亲倾诉，但令他没想到的是，自己的母亲也忍不住爆发了。“跟你说多少遍别把自己这个班长太当回事，你瞅你为这个哭值当的吗？还有5天就高考了，你这个样子怎么办呀？”沙果的妈妈朝着躺在床上嚎啕大哭地沙果吼道，脸上铺满了怒气。沙果早已泣不成声，他最后的一丝希望好像都已经破灭了。

第二天，沙果回到学校，可能是哭的太久了，眼睛丢了神韵，坐在书桌前发呆，直到被自己的物理老师叫了出去。赵博士递给了他一个u盘，说这里是卢老师录得毕业寄语。沙果嗖的一下打了个激灵，瞬间回过神来，“寄语？赵老师，咋回事？”

“我都听说啦，你昨天在家嚎啕大哭，你的父母和班主任都跟我说了，我觉得我得救你。”

“救我？”沙果更不解了。

“我不能让全年级最优秀的班长，到最后功亏一篑呀，包括毕业典礼和你最重要的高考。走咱们去边上公园溜达一会儿。”

就这样，沙果和赵博士在学校边的公园里溜达了一个多小时，赵博士不仅告诉了沙果，年级大部分老师都认可他做班长付出的辛苦，也都很看好沙果同学的发展，还讲了他高中当班长以及大学本科和研究生在读期间分别前往内蒙和青海开展支教和扶贫等志愿服务的经历。那一个半小时是沙果忘记烦恼的一个小时，更是他树立理想的一个小时。赵博士讲到，曾经他选择支教时也受到过父母和同学质疑的目光，将半年出国访问换成参与扶贫事业时也遭到导师的劝阻，志愿服务的过程中也有很多说不出来的苦，而让他坚持下来的原因，是小时候在农村看到的一批批帮助他们建设家乡、前来支教的志愿者，觉得他们很伟大，想用“成为志愿者”的方式感恩那些人。“今天我看到了你为同学服务、不计较个人得失的样子，我不仅想让你走出阴霾，我更想保护你的初心，也许未来你也是一名出色的志愿者，当然更希望你能把自己平凡的工作做得很伟大！”赵博士最后说到，“而且那些‘无私奉献’的经历反而让我现在活得很开心也很满足。”

看着眼前哭泣的小蘑菇，如愿成为一名支教老师的沙果又一次想起赵博士的那番话。“小蘑菇，你之前是不是问过我为什么从北京跑到你们这个小县城支教呀？”

小蘑菇见我突然转移了话题，哭声小了下来，勉勉强强地说，“你不是说你想当老师吗？”

“啊，那不全面。想当老师是真的，但我当老师的原因是我想借助这个岗位用自己的能力帮助你们成长呀！而且我这是在报恩，是用志愿的传承去报恩，做一个灯塔，先从照亮你的心灵开始。”

小蘑菇这下停止了哭泣，一对红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的沙果老师，充满了疑惑。沙果拍了拍她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不懂没关系。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挤时间把素材找好，不会做没关系，我来帮你。只要你答应我不要放弃，组织好同学挤时间彩排，用心排练，可以吗？你们的节目很出色，你也很棒，真的很棒！出于各种原因，我都不想让你放弃。”

“嗯嗯嗯！谢谢沙老师，那我回去挤时间把素材赶紧找好，我其实也不是真的想放弃！”，得到肯定的小蘑菇擦干最后一滴眼泪，慢慢地缓了过来，声音也基本恢复了稳定。“谢谢沙果老师，我会努力的！”沙果对小蘑菇竖起了一个大拇指，目光中满是信任和期盼，“快回去吧，要上晚自习了。”沙果温柔地说道。

沙果送走了小蘑菇，他知道要想保住这个节目，不能单纯靠他去帮助完善节目，这样只会让小蘑菇产生依赖，并不会真的让她成长。沙果决定明天自己去会一会平主任，争取帮小蘑菇克服这个障碍，剩下的工作就要靠她自己去拼搏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