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诗人》公众号【总第2693期】《河南诗人》诗选之十八(选自2011年总第八期)
发布于 2021-09-07 19:06
翩然落梅
海 市
从一朵露珠中看到海市，当你十五岁
眼珠微蓝。在劳作中流下汗水。闭目休息的时候你
从一枚玉米叶子上看到它
炫目如朝霞，端坐微笑的，没有形影的菩萨
你看见海面上宏大的殿堂，圆柱上不可思议的绮章
河岸上两个遥远的人回首相望
那时世界尚未及向你展开。你看到的，不过是这长卷
隐秘的褶皱？你的惊讶也是美，照亮了
一小片叶子
昨夜，我在一滴墨水中，又看到了
海市。呵，那波浪碧绿，穿白衬衫微笑的你跪在一轮
珍珠般幽亮的月光面前
陈立红
另 类
其实，你早已走出那扇窄门
你的浪漫，高雅，像天鹅圣洁的羽毛
在精致的纯蓝上描摹灵魂的光晕
有人看见，有人看不见
其实，这扇门的两边贴着魔力和咒语
一旦跨出，你就无法返回
隐形的眼无处不在，盯着没有羽毛的叶足
世界动荡漂浮无路可走，你只有飞翔
其实，门一直惦记着你这个另类
门缝像如来的手，可大可小，可远可近
总想抓住你抖落的片羽或影子
门里的眼光，话语，响着冷箭的风
其实，指责，侮辱，都是另类的奖赏
飞是灵魂的自由，翔在高处
即可洞穿门里门外，草一样疯长的心思
世间的秘密和无耻一览无余
其实，你也知道飞翔与爬行的区别
不必为门的固守痛苦不安，羽毛的飞
灵魂的翔，不是过错，而是境界
看见的，就是知音；看不见的，就是过客
张子先
收藏故乡
我听见挖掘机轰隆隆响。我必须赶在
又一场风雨来临之前，收藏
一堵老墙的唿嗵，收藏旧铁器、木具
石磨、井绳，治胃疼的苏打，止血的梁头灰
瓦楞间的乳牙，葫芦里的香囊
收藏五哥的羊鞭，小芹的棒槌
王小的砍刀，赵四爷的算盘，还有
王大娘锔了又锔的水缸
还要沿着风的指向，收藏村头
一条琴弦的丁冬，一地的姹紫嫣红
一百种虫鸣鸟啼，一亩三分地上
乡亲和牛羊的等待，十万吨空气的清新
收藏斗笠、蓑衣、蒲扇和苇窝子
对风雨冷暖的幸福表达
一块青石，一截桃木，三两声小唱及吆喝
寓示的宁静和吉祥
收藏树叶里的稠密叹息和吟诵，以及
麦草摁不住的眼跳之后，一群喜鹊的飞翔
是的，故乡的每一个角落，都有太阳月亮和星星
一样的颜色和脚印。当我老了
我将在某一个春天，某一阵晚风里，
用颤抖的手，打开
陈年的谷子和芝麻，那些细微的光芒
田雪封
夜 鲨
一定有柔媚的猎物，意外泄露了芳香。
夜色如水，夜鲨，呲着牙，破浪而来。
突然，就起风了。帷幕一样垂着的长发，
由瘦削的肩头飘起。独眠的女子惊醒了；
房间的灯，越来越暗；外面的树叶抖个不停，
一个凄楚的声音在远景里回荡。
它就是从那里来的，披上笔挺的黑呢大衣，
戴上松软的羊毛手套，从阴影遮蔽道路，
痛苦够不着的地方。这让人畏惧，
又让人思念的夜鲨，肌肤光滑，
难以把握，就像一个胎儿，在无限的感恩中，
呼啸过幽深的子宫峡部……
夜鲨，雍容华贵，饮着根源的泉水。
等它餍足，迈着大象一样
流畅的步伐，就像一位圣者，
沿着虚无的道路，渐去渐远，看不见了。
这时候，风逐渐停息，波平如镜。
你，我，他，平安，什么也没有发生，
什么微妙的变化，也没有出现。
来了，又去了的，恐怕只是一阵风，一个幻像。
而树叶、耳垂和生活上，还是
留下了粗野的齿印，让人误解。
但是，夜鲨白天来临时，却又是那么的悄然无声。
刘迅甫
乡 音
乡音是一张身份证
一开口便知道你来自何方
乡音是无缘由的亲近
能拆除心灵间戒备的墙
乡音是异地的信任
是兄弟般的情意有难同当
乡音是互相支持安慰
一同走过苦难的坚强
乡音是风里、雨里
练就的一副不屈的肩膀
乡音是小酌的一壶老酒
光着膀子享受晚风的清凉
乡音是酣醉后的家乡小曲
敲击碗筷淋漓的豪放
乡音是晚饭后的一袋烟
劳累一天共同享受的清凉月光
乡音是每逢佳节的思念
聚在一起的相互疗伤
乡音是相互支撑的信念
立志改变家乡贫穷的渴望
乡音是先祖留下的印迹
是一脉相承的文化
代代弘扬
王 浩
草原苍鹰
在辽阔的苍穹下
草原也有大漠落日的雄浑
暮色旖旎的天空里
一只苍鹰不断变换着剪影
它茕然俯仰的英姿
亮出生命移动风景的美
风，从它的翅翼掠过
惊呼出俯瞰大地的骄傲
鹰眼抚过的草甸和高冈
水草肥美牛羊成群不再荒凉
它锐利的眼神穿越天地
但永不会为一处风景停留
飞翔，要做无敌的雄鹰
就要永远地飞翔
但始终徘徊在草原的视线
用感动的记忆回报天地
孤寂的身影抚摸草原的风情
天更蓝，草更青，柔情万种
每一个瞬间都划出希望彩虹
展示生命飞翔的勃勃雄姿
李秀森
桃花峪的春天
桃花仙子展开粉红色的羽翼
在飞往江南的旅途中
被战马嘶鸣声震断飞翔的梦想
跌落在千丘万壑断崖峭壁之中
伤痛吞噬着温柔善良的目光
在通往绚丽春天的路上
无数只彩蝶舞动着离别的乡愁
亲吻着每一个心若坚冰的欲望
只为春天奉上一个绚丽的花期
在这萧瑟寒冷的峡谷间
一座座峰岭盘踞在九曲十八弯
执著地守侯着姹紫嫣红的春天
不需要华丽的语言粉妆玉黛
在这如诗如梦的季节里
一朵朵桃花从和风细雨中醒来
羞涩圆润的色彩点燃峪谷峡川
师艳军
寒 露
那年那月的念想
从鼻翼滑落
竟然如同转换季节
北来的风一样冰凉
月儿
一如既往的圆满
却散发着
惨白的光
这究竟是最后一个秋夜
还是冬日
最早的光亮
我不得不止住
经年久月的鼾声
站在无人的街头
让乍起的风
吹皱脸颊
等第一滴寒露
滴落在心上
把寒露揣在怀里
种在心房
他年发芽开花了
请燕子衔去
悄悄别在
你的窗棂上
朱怀金
迷幻剂
我一直以为居住的城市空空的。冰雪也抱着
空枕头，睡去的人在学习穿墙术。
风雪中蒙面的刺客，踢着无影脚。动物们穿过大街，
带着粪兜，还带着三分爱，三分非爱。
我骑的驴竟有三分豆蔻，他得了妄想症。
一个疯子在雪地里念着招魂咒，“回来吧回来呦”。
他把大雪的绳扣紧了一圈又一圈。一张唱片
被鼹鼠反复抚摸，它的黑胶皮
拌了芥末、洋葱、胡椒和香菜。好在还有香菜，
在雪缝里吐舌头。摸到了敏感的下半身，
还摸到了钝。苍耳子被雪压着，这是珍贵的另外一分。
人 与
一次旅行
亮一点。再明亮一点。
天空。就是我的心情。
内心孤单的牧场上
一个活动的家在独自走动。
我从一场疾病里醒来
看见冬天完整的样子。
死亡。一个不动声色的游戏。
改变了生活的看法。
从未有过的体验
那些伟大的灵魂
在此刻闪亮着。
文字的家园，居住着纯正的历史。
是时候了。需要一些光
让人回眸天空。
贾海心
父亲的二胡
毗邻着闪亮的锄头和镰刀
像一节叹息或沉默
挂在偏房，斑驳的土墙上
年老的父亲，已不再拉了
他一生的精力和倔强
早被泥土，和一茬茬庄稼耗去
一把二胡，就这么孤独地挂着
安静地呆在偏房
偶尔看见的父亲
只作一眼，并不彻底的对视
我记得，这把枣红的二胡
曾铮亮、精神
在父亲手上
唱过无数悠扬、婉转的曲子
如今这么多年
他连半个字，也绝口不提
魔头贝贝
悼亡诗
结果：棺椁。在
随时在不在。
土堆的馒头。凭空的乳房。
喜鹊的乌鸦。像花圈上
没有味道的花。
没有小雨，乡邻托着大碗，有说有笑。
星期二我赶到。像多出的指甲
你被剪掉。我用白布
蘸清水，擦你微微凹陷的眼皮。
星期一我生日。意味着
我曾有过疼痛的母亲。
早晨，你僵硬地趴在三轮车扶手上
意味着：那片黄豆地不再需要你。
整个世界是猛然摔碎的瓦盆——
在异口同声、千秋寂寞的鞭炮里。
王韵华
女人或者瓷器
那些瓷器 那些花瓶
多像正襟危坐 满腔心事的女人
以致使我害怕接近一切美的事物
如一个不可救药的偷窥者
怀揣风雨飘摇的鸟窝
害怕打翻花朵的醉意或一片薄薄的阳光
只用了草的目光远远地掠过
我无法卸下那些高贵
像你埋藏在心底不出声的笑容
也无法将那些愚蠢的念头打碎重组
如一个老男人无法拒绝女人或者瓷器
可是谁肯从那碎裂里
找回青梅竹马的胎记
谁肯做痛苦的冒险
从传统的路上走向边沿
背叛脆弱的命运
成为摆设的虚无的地平线
我只在远处或黑暗中
感知一种卑微
一种慕求的谢忱
并通过目光的栈桥
拦截流失的记忆与彩虹
擦拭落满忧郁的伤口
获取生存的亮光与意义
装点这个日益倾斜的世界
是的 没有带病的叩访
也没有朝觐的闯入者
我在竭力回避那些柔软而坚硬的美丽
只在逃离的途中
撒下一地欣慰而寂寞的回眸
并告知来世的悲情人
止步 直到永远消失
刘旭阳
声 响
他一直在储藏石头，为想象的词性所累。
应该有一部分的安静，
应该有一只鸟衔出宝石，从密封的盒子飞来。
木梁上的人啃着蜜桃，时间的核
被咬出牙齿，逼迫他绵延的锋利。
他也要做她，在适当的时候，像一位妇人
清扫留下的粉尘。
房子的碎石长出绿毛，探出内向的瓦脊，
他拾起几颗，敲了敲
在墙壁上刻出水痕，变成固体的一道闪光
一条游走的长河。
屋后的木藤，对他的缠绕越来越茂盛了。
第一次的抛出也是在夜的恐慌下
来自近距离的花枝。
她已不再说亮羽翼的飞机，在云朵下
结出虚无的月亮。
她在城市的身体里汲水，打捞稻草。
传统的荆条和蔓藤还是没能伤到
探出两面的枝叶。他望了望布满惊雷的天空
这虚无的巨大声响，多像疯狂的他者。
李少咏
否定的诗学
阿多诺那个德国老头
一生研究否定的辨证法
他最重要的成就是那样一句话
在奥斯威辛后写诗乃野蛮之举……
这本是一句平常的话
却引发一场声势浩大的诗学革命
在地球的几乎每一个角落
都有人把这句话挂在嘴上
如果他是对的
我们很多人就是错的了
包括那些转卖这句话的人
可我们还在写诗譬如我
写诗成了内在于心的第二生命
我想这是我心中还有爱
这应该够了
爱自己的爱人还有这个世界
是一件不容易的事
我们都知道
生命内部的声音
总喜欢借助一些艺术的形式
涂抹出那些五彩斑斓的音乐
人的痛苦还有忧伤
只有它们才能慰藉
于是我便有理由
时常犯些或轻或重的过错
譬如在妈妈的羽翼下扮成一只小爬虫
譬如抽烟时不加节制
譬如读书时不讲时间
譬如……
当我走在荒芜的梦中
把你举成一盏灼热我灵魂的灯
呵，我还能再说些什么呢
否定质疑 探寻
本就是上天给我的宿命呀
晚安
乔小乔
多 想
多想把我精神里的骨头剔出精髓
献给你叫做自由的追求
从黄昏里剔出光，从酒里滤出谷
用滴血的脚印，彰显坚持
用一朵玫瑰最硬的部分
刺入喋喋不休的怨气
让阳光把窗帘的褶皱穿透
用一个慢镜头，转换角度
从里到外拉长
折射到窗台，马路，树林
所有和黄昏有关的事物
都镀上一层苍黄的明丽
为花朵拂去边缘那些轻微的伤口
把理想放到高处，一寸一寸纯粹
等这个冬过后，你会发现
我早已被雪侵入血肉
融化出一滩晶莹剔透的露
在你的眉尖，轻轻地舞
衣米妮子
病
我的病痛来自你的左心房
杂乱无章的噪音
像马车
亲近了我的右心房
没有钥匙能打开那里
我听到强烈的鼓声
急促地笑出了声
像我的芳邻 沾着草香
雨滴敲碎了湖面
它在低处
有亲切的话要说
阳
另一种坚硬
洞穿了肉体 洞穿了新式胸衣
我渴望小海鸥的柔软
融化七月里的冰
我必须坚信你的优点 像坚信父亲
你的爱恨如画 画里的江山
带我攀爬 爬出衰老的图腾
一段向上的疆域
星光垂爱着你 垂爱暮年的生动
仿佛十八岁的少年
一个人的羽化正开始
星辉垂落 浸润了无声的心
仿佛如翅的双手
荡开白云 荡开那些亲密的烟火
韶 婕
四季之恋之三
我刚刚从丰收的打谷场
回来
是沿路的雨
把我引入秋的道路
去读你淡淡的述说
纷扬的思绪
这意境
我喜欢
秋水与长天一色
黄昏与落霞共舞
满地的落叶是我写给大地的书柬
你听到我的朗诵吗
秋高气爽的日子
我挟着诗歌回家
去探望年迈的父母
午夜的时候
我从梦中醒来
倾听稻田里童年的蛙鸣
我慢慢地叙说着你的好你的坏
数着刻骨铭心的别离与重逢
任由秋天冰冷的也是闪亮的山溪
在我浑身上下幸福地奔走
杨 静
朱砂痣
她醒了。
和叫春的猫一样敏捷。
从来没有，
像扑朔迷离的夜色，
毫无结局的失常。
阳光的触角，
已伸向沉睡的花萼。
梦中跌落的红，是胸口的，
朱砂痣。
似乎有什么，
在纱窗的玉臂上徘徊，
像猫爪一样凉。
秋千的院落仿佛一个瞭望台。
她在想，一夜的雨，
可否催红了桃花的脸庞？
现在，我开始宣布，
我和她一样。
苏 仪
顺 从
当水的力量，大于树向上的力量——在
美丽的西峡，我是见过的
沿河道一侧，众多碗口粗的
白杨树，从腰身以下，一律倒向一个方向
那，是水从高处
反反复复，流经的方向
不知道为什么要想起这种顺从。睡了一会儿
我就起来了
并
打算问问，那条河蜿蜒的名字
——这些，都不是主要的
毅 剑
捡柴的孩子
许文舟
司冈里
田 君
不安之书（节选）
23
风吹过
柳叶箭翎般飘落
风的飞翔
枯叶长成翅膀
像一场由北而南的迁徙
风咧咧而过
我坐在河畔的长椅上
身旁是一排脸色焦黄的柳树
柳树的叶子正箭翎般飘落
我坐在风口
听北风反复吹奏
我久久地坐在风口
34
一台挖掘机
在大楼后的空地上挖沟
几个人跟在它的后面
铺设白色的管道
估计那沟得有两米之深
从空地的最北端往南
向着我屁股下的大楼挖来
最少也有两百米的距离
我惊讶于那随后跟进的推土机
短暂地挪移之后
深沟即被填平
我在五楼的一个窗口目睹了这一过程
期间我去了一趟厕所
回来再看那块空地
一切都已复原
仿佛刚才什么都不曾发生
36
黄土在下
雪在上
一块尚未种植的空地之上
雪在生长
雪花来自天上
雪花呀 你这来自天庭的仙子
被无边无际的黄土收养
并终将还原成黄土心头
那水一样亲亲的妹妹呀
雪花亦步亦趋
仿佛舞蹈在冰上
41
阳光斜射
大楼呈现出的阴影便有了形状
尽管它什么都不像
但我知道它就是大楼的影子
一整天
影子都在移动
我所呆的那个地方
看到的场景就像一种切割
阳光和阴影正好被一分为二
我所呆的那个地方
就在那片阴影里
也就是在那片阴影里
我看到了阳光的沉没
池凌云
叫一声梅香
——兼致张火丁
叫一声梅香，泪珠就圆了，
这流水的绸衣，曾抓住几分
好年华，除了你，还有谁
脚踩莲花款款上前？多少
良辰美景，不忍回溯
惟你自身的冰雪，怜惜你的眉眼，
清涧也惊奇，忘了转弯——这
唇齿轻启，给它们引路。
难以想象，你轻步而行
便耗尽全部事物的仪式，
而我走得摇摇晃晃，闲坐
空荡荡的春秋亭。秋风也失落
你的嗓音坚贞而沉郁
而缠绵。这一生，出戏入戏
都对着幻境。谜一般的梅香
冷是容易的，浓雾所到之处，光无用
所有圆缺，早已藏在另一个锦囊。
这未知的秘密，令多少人宽慰：
你本轻盈，骁勇，饥渴，
美，却从不责问，
只是让空悬的丝竹独自颤抖
把这素白的世界揉皱。
张凡修
此 去
日子在村口分了岔儿
一只蜜蜂引路，张家媳妇，李家孩子
刘家土炕，都走出去了
傍晚的炊烟擦着地皮回，地上霜
提着灯，赶着羊群回
我经历了无数人，曾经
树上的叶片脱光后，走失了一个个季节
这些年这些事不再发生
此去。我将成为村庄的弃儿
稻草般被运走他乡。
然后，解绳，破捆，拆成一根一根
漂在河面。找不到救命的把手
或许多年后回来。又看见村口
左边一棵槐树，右边一棵柳树。我是中间
那块，谁见谁坐的石头
王月华
黄河鲤
你用鳃过滤千年的苦水，过滤成
牛皮筏子上结实的船歌
你将春天过滤成两个黄鹂重唱的翠柳
一行白鹭，被你过滤成
晴天的一个倒影
我听见了你的鳃动 像
长安一片月
你把羌笛吹得一个浪花从月光的飞檐上起飞
四月你只是轻轻地摆动一下尾巴
就把山丹丹全部打开了
你为了追寻你的爱情和梦想
逆水行舟
一追就是千里万里！身体里堆满了兰花花
尾巴红了
身子红了
像安塞腰鼓中舞动的一条红绸
只有在春天
你的爱情才能出版和线装
黄河鲤，我彻夜不眠的一个亲人
花 盛
低处的春天之三
我听不懂你咿咿呀呀地想告诉我什么
但我听见了春雨的丝丝声，那么细碎
像我生活中积攒的小小的快乐和小小的幸福
它们终于汇集成一条条甜蜜的线儿
牵着我们的日子、心灵和家园
韬儿，我已为你装饰好温馨的小屋
它远离喧嚣和聒噪，远离工业飘游的尘埃
它就在清澈的洮河岸边，那里碧草如茵
韬儿，我期待在那里写下纯净的诗句
看你在草地上像一只快乐的小鸟
飞来飞去，播撒铃铛儿似的欢声笑语
韬儿，我期待在那里度过清贫但却平静的日子
与你一起播种未来，播种希望和梦想
与你一起收获小小的喜悦——
被人忽略的小小的幸福和温暖
雷德军
时光的碎片
一只光滑的苹果
一只圆润的手掌
为什么要用锋利的刀片
残忍地削去
那被太阳吻红的脸色
一刀一刀，很慢，很轻
但很疼
看，那些掉落的果皮
多像时光的碎片
打着卷，匍匐在我的脚下
赵建伟
雷
历史与历史
断裂的声音
季节与季节
断裂的声音
昨天与今天
断裂的声音
有时响在远处
有时响在头顶
有时响在
身体的某一部分
蒋 宁
雨 中
突如其来的雨，让我想起
一个人，一个打伞的人
湿透的裤脚交替在雨中
行色匆忙
还想起了蚂蚁，在雨中
只能随波逐流
一只蝴蝶在雨中
煽动不起柔弱的翅膀
想一想雨中的事物
看一眼丰腴的水草
莫名的，我竟有些忧伤
雨越下越大
越下越大的雨
没能随风抽出嫩绿的芽
却在空旷的水泥地上
开出了纯净的花
十分响亮
卜献华
芹 菜
水灵灵的芹菜
从早晨绽开星星的田园里
腰肢婷婷地走来
就像我穿对襟花褂的小表妹
朴素而又简单
清新而又美丽
清脆欲滴的嗓音呼唤着姐妹们
惊喜地跳进我的小竹篮
我挎回一个鲜嫩嫩的早晨
也侧身闪过一个季节的春寒
闫百龄
呵，这忧郁的日子
呵，这忧郁的日子
雨，冷清飘飞
头发湿了，精灵们躲进了树上的小屋
透过车窗，有迷茫的天空
一双眼睛刚刚睁开，惺忪着
一阵嘈杂之后，进入了寂寞之夜
呵，这忧郁的夜晚
通向的是忧郁的黎明
间或是充满阳光的日子
梁文权
水 鸟
我们说起月亮
说起倒挂的猴子
和一群叫不出名字的
白色的水鸟
时而落下，时而飞起
惊起点点水花
说着说着，天便亮了
我再也找不到
可以自由想象的空间
只好把自己变作一条鱼
潜入水底，做一个梦
用鸟的骨头堆砌龙宫
那一刻我才发现
水也是有生命的
和无法用语言形容的
质韧与骨感
一朵白云飘来飘去
很像是一只水鸟的影子
仁谦才华
落寞里渐次矮下的家园
尺把高的青草在细雨的搀扶下还在连绵
弯腰的花枝快撑不住自己了
天空深刻
天空的静盖住草原 且正在扩大
家园里依然有孩子样长骨的声响
萦绕 圆润
一片白云擦疼草原的绿
我的牧人和羊群们去了哪里
经风的家园渐次矮下
多像父亲跛足走进我的深处
断垣上有新巢筑起
一拧就出水的风挤进草隙
毛茸茸的眼睛
闪出一片接一片蓝蓝的海子
我知道家园终将会在落寞里悄然消失
就像野花 青草以及所有的生灵
卑微地消失在这个世界一样
而彼此身体里蓄就的露珠
也终将会在亘古的苍茫里
一粒粒串成线又一波波涌动成诗的浪花
在我们彼此曾经放弃的地方
日夜澎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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