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涛《孟子》解读一百一十五丨齐人有一妻一妾

发布于 2021-09-21 12:04

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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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娄下》8.33

原文

齐人有一妻一妾而处室者，其良人（1）出，则必餍酒肉而后反。其妻问所与饮食者，则尽富贵也。其妻告其妾曰：“良人出，则必餍酒肉而后反；问其与饮食者，尽富贵也，而未尝有显者来，吾将矙（2）良人之所之也。”

蚤（3）起，施（4）从良人之所之，遍国中无与立谈者。卒之东郭墦（5）间，之祭者，乞其余；不足，又顾而之他，此其为餍足之道也。

其妻归，告其妾，曰：“良人者，所仰望而终身也，今若此！”与其妾讪（6）其良人，而相泣于中庭（7）。而良人未之知也，施施（8）从外来，骄其妻妾。

由君子观之，则人之所以求富贵利达者，其妻妾不羞也，而不相泣者几希矣。

译文

齐国有户一妻一妾住在一起的人家。丈夫每次外出，总是酒足饭饱才回来。妻子问他一起吃喝的是什么人，说都是有钱有势的人。妻子告诉妾说：“丈夫每次外出，总是酒足肉饱才回来；问他一起吃喝的是什么人，说的都是有钱有势的人，可是从来没见有显贵的人来过，我打算暗中观察看他去什么地方。”

第二天一早起来，妻子偷偷跟着丈夫到他想要去的地方，全城中没有一个人站下来与他交谈的。最后走到了东门城外的一块墓地，见他走到扫墓的人那里，讨些剩余的祭品吃；没吃饱，又东张西望去别处乞讨，这就是他吃饱肚子的方法。

妻子回到家，把看到的情况告诉了妾，说：“丈夫，是我们终身的依靠，没想到他竟是这个样子！”于是与妾一起咒骂丈夫，在院中相对哭泣。她们的丈夫还不知道，得意洋洋地从外面进来，向他的妻妾炫耀。

在君子看来，人们用来追求升官发财的手段，能使他们妻妾不感到羞耻而相对哭泣的，实在是很少啊。

注释

（1）良人：丈夫。

（2）矙（kàn）：窥望。

（3）蚤：同“早”。

（4）施（yí）：逶迤斜行。赵岐注：“施者，邪施而行，不欲使良人觉也。”

（5）墦（fán）：坟墓。

（6）讪：毁谤。

（7）中庭：庭中。

（8）施施（shī）：得意的样子。

本期解读

本章是一则诙谐幽默、耐人寻味的寓言。孟子通过这则寓言，辛辣地讽刺了那些不顾礼义廉耻，以卑鄙的手段追求富贵利达的人。文中的“齐人”虽然只是文学虚构，但这样的无耻之徒，任何时代都会有。

本章内容，后人或有怀疑。据清人笔记记载，宋代李觏喜欢喝酒骂孟子，有读书人投其所好，专门写了几首咒骂孟子的诗。其一云：“乞丐何曾有二妻，邻家焉得日攘鸡；当时尚有周天子，何事纷纷说魏齐。”其中第一句即是质疑“齐人”不过一乞丐，何曾会有一妻一妾？或曰本章为寓言，“一妻一妾”乃文学描写；或者“齐人”原家境殷实，后中道衰落，也可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