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一起去看桥吗?

昨天从昆明坐动车到建水，再搭919路公交到古城，下了公交，从朝阳门的城楼入城。推着行李箱穿过古城凹凸不平的石板路，沿街一路都是翻新的建筑、叫卖的商铺。再往里，千篇一律，空气中弥漫着刷墙抹粉的烟尘气味。印象中的建水不是这样，我想象它是个古老安静的小镇。

听青旅老板的建议晚上去翰林街，出了东门又绕回来，在吃完一份烧豆腐烤一个烤茄子两个烤翅五串牛肉串两串鸡肉串之后，我接受了这个古城不过如此的现实。烧豆腐和烧烤味道平平无奇，沿街售卖的吃食也勾不起人多少食欲；无聊扮新的老建筑，像垂暮的女人徒劳的掩饰，涂浓墨重彩的脂粉，全然不顾脸上纵横沟壑。不过，这些可能这也并非古建本意。

但是我要说服自己接受这一切。这是我眼前的建水古城，这就是你身处其中所呼吸到的空气，虽然它不是你想象中的样子。你不是去亲历幻想中的亭台楼阁，你就是来看你眼前所见的景色。接受它，睁开眼睛，然后再去看看是不是有新的发现，这样对自己说。

昨天写完日记后睡得比较晚，不过今天醒得早，还没到八点。开门遇见在门口打盹的两只猫，抬头看到天井上方晴朗的天空，走上楼顶。早晨的天气有点凉，楼顶也有一只猫，还很黏人，一直在脚边蹭来蹭去。

碰到了大概是上来看日出的房客，听到近处整齐响亮的军营操练声，他用手给我指了指部队的位置，大概在指林寺近旁。今天日出被云挡住了，不过月亮还挂在另一边天上，在月亮下面，古城的房顶上是几群盘旋的鸽群，临街马路开始响起三轮车颠簸疾驰的轰鸣。

这里是临安街如意巷，想着要是在春天三四月的早晨，巷子里传来卖花声，好像也并不勉强。

按老板的提示去找西门边的大坂井，顺便吃点东西。出西门过马路直走进北正街，整条巷子里飘散着舂磨蒸煮的豆子香气。走进一家没有搭招牌的临街店面，北正街17号，点了大骨汤和米线，光顾的客人很多不是没有缘由。

北正街

豆腐坊背孩子劳作的女人

一整条街的豆腐作坊正在加紧生产，舀出来散发热气的豆腐花，制作包浆豆腐的加工房间往往紧邻豆花生产间，好像大多是女人在忙碌着。

制作用来烤的小豆腐

建水有好多古井，古井不竭的甘泉也是建水豆腐的美味在别处无法复制的秘诀。北正街有口古井，叫小节井，还是第一次看人打井水来喝。有提了瓶瓶罐罐，也有开了小车拖蓄水箱来运水的。

看古井里水的颜色，听着流淌跳跃的水声，你能想象那水自然是甘甜的。

低头发现井底里面有两条游动的金鱼，我问旁边打水的妇人，饮用的水井怎么还放了鱼。她一脸惊讶望着我说，喝的井水里当然要放活物，不然怎么知道井水安不安全，我点点头，好像也不是没有道理。

井里游动的金鱼

见我在拍照她说你可以去旁边的大坂井看看，那边打水的人多更热闹。果然。看人打水也很有意思，古城里还有很多口，明天不如去找找看。

大坂井打水的人

从农贸市场买了卷粉和一些当地水果，建水的石榴是酸的，卷粉的酱是甜的。回来的路上看到坐在路边歇息的老人，还有在路上一来一回打羽毛球的人，心想：这就是他们生活的地方啊，这就是鲜活的小城。

回到青旅，老板问我是不是下午要去坐小火车，我说随意逛逛也行，老板说下午打算去看桥，你要不要一起去？大概五点左右，我说好啊。

看桥会遇见什么呢？首先出门遇见五点半建水的老日头，我连帽子也没戴，暴晒。

一开始，你要穿过梨园街。

你要走过长满荷叶、草芽颀长绿茎秆的池塘，他们说是草芽，并给我指认它的根部茎块，我一开始以为是茭白。

然后我们会遇到铁轨，我们在铁轨上步行，小狗不白就四处跑跑跳跳。

老板说等会我们可以看到小火车经过，我说，哇！

米轨靠城的一边种植了大片的农作物，人们搭起塑料棚小心看护。空气中闻到浓郁的薄荷味道，是老人浇水时薄荷地四散的香气。

我们走上大路，在路边遇见一片金黄的原野，大片的麦田，农人正在收割。我们在这边停了一会，空气中是新谷的清香。脑海中闪过小时候在田里春种秋收的场景，那时候还在上小学，家里还种了几亩地。现在还能清晰看到被稻叶滑割殷红斑斓的手臂，溽热的汗味，湿泥裹住裤腿，以及躺在稻杆上的精疲力竭。

也是在经历了年复一年农忙时的辛劳，让我觉得读书的时光异常宝贵。

现在稻田很美，我也能看到他们的汗滴。

我们还遇了在长满草的浅塘里拉长钓竿涉水穿行的人，在岸边钓鱼的人。

在去终点桥之前我们也遇到了其它桥，不过不是我们要去的桥。河水浊黄，倒也不妨碍人们在河里清洗物品。

穿过这座桥，再等几分钟，就可以听到远方小火车的汽笛。

小火车的速度比想象中要慢很多，远远看着黄色的火车头，哐呲哐呲慢悠悠开过来。我记起小时候老爸带我们第一次去看火车，等火车开过来的心情。

铁轨旁不知道是不是别人种的，长了很多大大小小的剑麻，以前外婆家门口种了很多剑麻，会开白色的花。

我们路过一片被夕阳照得轻薄透明的芦苇，芦苇振翅欲飞，不白在旁边的草地上撒欢狂奔。

路过湖中小岛一棵枯枝下垂的树，好像夕阳下伸长脖颈饮水的丹顶鹤。

太阳快下山了我们要抓紧赶路，不然可赶不上夕阳，老板说。当然，我们到了，隔着水面看到了夕阳下的十七孔桥。

建水十七孔桥

然后是晚风轻送，是落日余晖，是天边出现的第一颗星辰。

在建水古城。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