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届“芙蓉杯”全国文学大赛入围小说作品——《揭发》

揭发

文/刘涛

作文课，聒噪得像赶集。老师很快怒气冲冲地进来了，大家立刻散了集，随即低下头，开始奋笔疾书。他拿起我的作文时，我的心也连带着被提起来了。一会，他紧蹙着的眉头渐渐地舒展了。

“文章不错的，勉勉强强。”

海是我的好朋友，就坐在前边，他也和大家一起，转过头来了。我控制不住要自鸣得意，感到开心极了，像是得了大奖。他总是第一个猜中老师心意的人，记性也好得出奇。以前，我永远是第二个；这次，我是第一个!

“他的这篇是抄的，我刚才在作文书上看见过这篇。”海说。

“站起来。”老师顿时勃然大怒，将本子卷紧了，劈头盖脸地打过来。

“抄的，这有什么用!抄的有什么用！”他顺势推了一把，我一个趔趄，掉进冰水中。

海的眼中，我透过虚伪的愧意，看见了他小人得志的高兴。那一刻，我决心不再和他玩，同时听见什么东西猛然绷断了。

下课后，我找到了自己班里的好朋友，又细细地讲了一遍，指责海是个不讲哥们情、出卖兄弟的家伙。他们都很同情我，义愤填膺，开始传播这件事。

海没有向我认错和道歉，或是拉拢几个人去和他玩以拯救他在班级中的名声。这正如我所料，他那么倔强，很少过多地解释，包括为自己辩解，自然不可能向谁低头。老师看不惯他这样时，自然开始夸我，我的答案也对，又肯听从老师的教诲。

不过，他原来的嚣张气焰减弱了许多。开始独来独往，形影相吊。吃饭就坐在角落，下课了就趴在桌子上睡觉。以前完全可不一样，他自信，浑身散发着优秀的气息，说不定就是我们班花课桌中的某张草稿纸上的他。那张纸我确切见过，是洁先发现再告诉我的。如今他焉了，都没有人去请教他问题了，原来对他热情似火的几个女生也同他形同陌路了。

一天天过去了，几乎所有人都站在了我这一边，除了洁和欢。她我自然是不敢惹，是个多事的女生，要是她又开始哭闹，告诉老师和家长什么的，我可招架不住；不过洁我是一定要努力努力的。我知道，他还愿意和海站在一边的原因有二：其一，他喜欢欢，这事在全班人尽皆知，自不待言，唯一被蒙在鼓里的只有另一个当事人；其二，他和海是邻居，有多年的感情基础和“兄弟情”在。但他是个听不得夸的人，你随便夸他两句什么，他就一边小心翼翼保持住那个状态，一边高兴得要飞上天，恨不得掏出一天的生活费去请你吃上一顿。我试过，省下了一顿饭钱。

“那又怎么样？！”他握紧双拳，咬牙切齿地说，俨然是个宁死不投敌的硬汉。

“没怎么样，我只是想告诉她这个事实。”

“等等！”

“你不是喜欢她么，我这是帮你。你自己又说不出口，真是个懦夫。

哼，我会不会把这件事告诉她取决于你的表现。希望你好自为之。”

之后的一次数学课上，雷老师讲到一个问题时，全班都默契地低下了头，有的“全神贯注”地看着书， 有的“奋笔疾书”。这时，一只小小的手高高地举起来了，是海。他流畅地表达出了自己的思路，使我惊叹。他的自信回来了。那声音不大，却很坚定，一如他当时揭发我。他一定想过事情会这样发展的吧？他可是我们班的第一名，语文第一，数学第一，英语课时老师更是要根据他的提示才能上成课。我承认，我羡慕他，因为他抢走了本该属于我的赞赏和荣誉。在上课时，他的想法总是比我更令人啧啧称奇，拍案叫绝；在做作业时他的解法总是为老师所青睐，不仅如此，老师还号召我们向他学习；每次我千辛万苦、上气不接下气地冲到终点时，他早已经在那儿了，脸上云淡风轻，似乎毫不费力。想到这里，草稿纸上的痕迹也组成了他的面孔，我真恨不得撕碎它。虽然平时和他玩，装作其乐融融的样子，但是我心里早恨得咬牙切齿。他完完全全盖住了我的光芒，所有！

课间，在我休息的时候，他居然转过来找我了，这是我始料未及的，这可不正常。

“你的解法，思路是不错的，表达得再清晰一点的话，可比我的要好得多，我这是最笨的一种解法，一个一个代入，枚举出来的，因而也容易理解。”那一刻，我心中的壁垒骤然崩塌。这么久以来，我凭借强硬的态度，使每一个人都信服我，同时对他完全改观。

我败坏了他的公共形象，在告诉第一个人时，我就意识到了自己所做的事情，是一种什么样的性质，然而我只是稍稍地犹豫了一下，就将它丢到九霄云。但它并可没有如我所愿，消失得无影无踪，反倒一直盘踞在我的脑海，每当我要说服一个人相信自己，它就会蹦出来一次。我要与之对抗，于是更加大声，甚至于强词夺理的地步。渐渐地，事情经过我的不懈传播和大家的纷纷议论，变得愈加离谱，有人甚至说海只是表现得积极，其实成绩很差，每次都是窃取了我的成果去向老师邀功。这样的观点实在听得我脸红，坐立难安。可在意图抓出持这种言论的家伙之前，我自己却先被爱慕虚荣打败了：我非但没有去阻止谁，反而大胆肯定，甚至添油加醋。这无疑使他极差的声誉雪上加霜。我在其中享受着，沉迷了许久。

一次，他独自趷蹴在学校自留地的一隅“睡觉”。我第一次发现，如此高大的身躯，竟可以蜷缩到那么小，像个瘦弱的孩子。恍惚间，两脚一软，站不直了，倒下去。在我跌入和他一起比谁解得快、一起打球，，，种种过往之时，洁扶住了我。

他一脸谄媚，点头哈腰，低声下气地递上一瓶可乐。他不停地说着自己是怎么不识时务、海是多么可恶不讲一点义气……。我明白他是在向我表忠心，但他不配说出这样的话，什么所谓的义气和兄弟情。他忽然不说了，不知道是否注意到我攥紧了。他神秘地塞给我什么东西。是一封信，包装精美，字迹笨拙却工整：欢收。

我向海道了歉，他也同意和我一起去打球。并且 ，他在打完球后喝水时告诉我一件事：自己喜欢欢，对方对他似乎也有意思。“好家伙，怎么会这样，竟然阴差阳错地帮了你一把，真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哈哈。”话虽如此，其实心里为之一震。我迅速反应过来，随手将那封信往教室后边的垃圾桶里一扔。洁不够兄弟情；我不够哥们，是个损友。欢是个不错的女孩，不畏“强权”。洁配不上欢，也不会得到她的，我想。然而第二天早上，那封信奇迹般地出现在了讲台上。

洁进了教室，我正要拦住他，吸引住他的注意力时，他已经先一步把目光投到了讲台上。完了，我想。

“为什么？！我不是已经按照你的要求做了吗，你为什么这么做？”他站在那大吼。海一脸疑惑地看着我，洁对我怒目而视，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怼过来。

这下，我成了众矢之的。

作者简介：

刘涛，系某小学在职语文教师，平时爱好各类文学、小说，也经常动笔写作。

第六届“芙蓉杯”全国文学大赛征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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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散文、诗歌奖分设一、二、三等奖，优秀奖若干名，另设人气奖10名。

复赛终评以阅读量，点赞数和赞赏为依据，所占比例为30%。作品质量为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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