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疫情的背景之下,随着越来越多公共空间的暂停,以及人们的出行限制,我们对于所在城市的感官被放大,以往熙熙攘攘的景象变为静谧无声的场景之时,我们如何重新审视我们的城市,如何重建我们与城市的连接?
公共艺术本身具有一种场所效应。由于介入式公共艺术的发生通常具有在地性(通常是针对某一地区的某一议题),这导致在场所和公共艺术之间天然的具有一种连接,并相互影响、相互补充。在本文中,我们提出公共艺术所具有的三种场所效应,分别为“延续城市历史气质”、”营造社会交往场所”、“满足感知需求”,并将辅以实例,以讨论尤其是在Covid-19背景之下,公共艺术如何帮助我们找回失落的城市空间。诺伯舒兹在场所精神理论中说,通过场所定向感和认同感的塑造,人们将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从而对场所产生归属感。我们对于场所的认同,其实不仅仅来源于城市的景观,更来源于在这座城市中所发生的事件——且通常是文化艺术相关,可以说,正是这些文艺的生态塑造了城市的气质。就像当我们提到纽约的时候,我们会想到来自布鲁克林或皇后区的说唱,或是上世纪70年代在CBGB的摇滚,但毫无疑问,爵士是最能够代表纽约气质的音乐。从十九世纪末,到20世纪20年代,爵士乐从美国城镇迁徙到城市,到芝加哥,再到纽约,随后,这里便成为了爵士乐之都,Charlie Parker、Duke Ellington、John Coltrane、Louis Armstrong、 Miles Davis,如果在纽约谈论音乐,这些爵士音乐家的大名无法被绕过。来自世界各地的音乐家来到纽约,在这里共同创作。Smalls爵士俱乐部
图源:网络
Mitchell Borden是纽约传奇爵士俱乐部Smalls和Fat Cat的创始人。创建于1994年的一个简陋的地下室的Smalls,曾被赋予了这样的概念设想:不提供酒和食物,只提供音乐,只要10美元,顾客可以自己带酒来这里,想呆多久就呆多久。然而,到了90年代末,纽约的经济格局改变,高昂的租金迫使许多音乐家难以负担排练的场所,许多爵士俱乐部逐渐消逝。Mitchell Borden见证了这个城市的爵士乐随着时间的推移所面对的困难,而随着疫情的发生,以往常见的户外的音乐演奏声变得沉寂起来——这也是不少音乐家谋生的方式之一,同时餐厅对于现场演奏的需求大量下降,Mitchell Borden表示“Covid-19可能会加速这种趋势,现在大量的音乐家失去了生计,我们为爵士乐的未来感到当有,我们想要拯救爵士乐,振兴纽约。”Julia Banholzer 在演奏萨克斯风, Lamy Istrefi Jr. 在演奏鼓
Photo courtesy of Gotham Yardbird Sanctuary
为此,Mitchell Borden和他的妻子以及爵士音乐家Rie Yamaguchi-Borden成立了非营利组织Gotham Yardbird Sanctuary,通过捐赠为爵士音乐家提供高薪(每场演出每位音乐家至少100美元),而音乐家们将在纽约各地提供免费的现场爵士乐演出。即便生活在纽约并不容易,但它仍然吸引着来自世界各地的艺术家们。音乐家们来到这里是因为渴望与其他音乐家们一起对话、演奏,即便当下是艰难的,但创造一个有利于爵士乐及其文化发展的环境仍然是重要的。在政府削减预算的背景下,许多文化机构都严重依赖于基金会和个人捐款,在文化和金钱中找到平衡并不是容易的事情。然而,如果有一天音乐家们认为纽约的状况不再值得烦恼和费心,想必那时的纽约也将失去它所具有的活力。生活在城市中,我们被成千上万的人包围着,我们有无数次与陌生人建立联系的机会,如果我们愿意倾听他人,然而现实却是,我们行色匆匆,错过了日常生活中的很多机会。2020年夏天,行为艺术家Ruth Geiersberger和电影制作人Severin Vogl的艺术项目Bankerl(意为小长凳)带着一张长椅穿越慕尼黑和周围地区,邀请路人们坐在长椅上,分享他们的故事,Severin Vogl用这些对话制作成电影,代表着这所城市的各种声音。Photo courtesy of Severin Vogl
“我们有意采访任何性别、种族、性取向、年龄、身体状况和阶层的人,从商人、工厂移民工人到难民。即使我们在报纸上宣布了采访地点,几乎所有的对话都是与路人自发进行的。没有人被问及姓名,个人信息不应该成为公开的负担。”最初的计划是Ruth Geiersberger和被采访者一起肩并肩坐在长凳上,然而Covid-19改变了原计划,于是Ruth坐在椅子上,而被采访者坐在长凳上。Photo courtesy of Severin Vogl倾听本身具有一种强大的疗愈能量,尤其是在公共领域被一个陌生人重视和认可。在Covid-19时期,人们面对着更多未解决的问题,而倾听成为一种心理治疗。这种疗愈能量不仅仅只对个人发生,同时对于创造一个包容和美好的社会也至关重要。人们通常对于城市生活有一种向往,认为那里代表着与更多精彩的生活与人碰撞,然而现实却是要在大城市中面对无穷无尽的孤独,孤独不仅会增加负面的感受,甚至还会改变一个人看待世界的方式。Noreena Hertz曾在英国《金融时报》上发表文章《为什么孤独会助长民粹主义》(Why loneliness fuels populism),由此可见,倾听的力量应当在民主社会中得到重视。Photo courtesy of Severin Vogl
思想、灵感、以及同理心的发展,都来自于倾听。电影随后在慕尼黑的国立埃及艺术博物馆(State Museum of Egyptian Art)播放,这一刻,城市的市民们将在公共场所里一起聆听其他居民的声音,这也许将提供一次契机:以一种最简单的方式,探索可能的公共生活,以保持我们个人与社会的健康状态。场所对于人的感知需求的满足包含了两个方面:生理和心理,而公共艺术的参与可以与公众在精神层面和场所之间建立对话。生活在繁华的城市中,想要寻找宁静几乎是一个挑战,我们对于噪音已经非常习惯,伴随着噪音的是快节奏、压力,哪怕在我们睡觉的时候,这样的紧张依然存在。然而,许多科学研究证明,宁静对于我们的健康有好处。由来自伦敦的Grant Waters所创立的“宁静之城”(Tranquil City)倡导在伦敦这样的大城市建设宁静的空间以应对常常被忽视的压力、拥堵等问题,人们将不再需要通过逃离城市去往农村寻找平和。我们的都市生活中常见的休憩空间,充满了各种噪音。
Photo by The Urban Activist
尤其是Covid-19为世界提供了一次放缓的机会,当街道变得空无一人,当城市变得安静。在隔离结束之后,人们是否会形成新的习惯并试图在城市中寻找宁静的空间用以放松?“宁静之城”倡导一种更健康的生活方式。围绕着一个问题:在伦敦,哪里可以找到宁静?该项目进行了多方面的实验:一方面,通过定位大量的宁静空间,进行噪音、空气质量等数据收集,制作了“伦敦宁静地图”的应用程序;另一方面,邀请公众在Instagram或Twitter上进行分享,并加上GPS定位以及#tranquilcitylondon的标签。Grant Waters表示,没有人能够真正定义宁静意味着什么,尽管绿地、树木等因素会使得城市空间变得安静,但该项目并不想只通过冰冷的数据集成为“宁静”的权威。同时,对于人们来说,许多安静空间同时也可能是私密空间,他们并不愿意与人分享。这个项目鼓励人们进行分享,以促进一种更健康的城市生活方式。Grant Waters同时还在试图将数据整合到主流应用程序中以接触到更多的人群,可以鼓励市民花更多的时间在更健康的城市空间,比如选择走安静的路线,而非选择最快的路线。城市中许多安静的地方往往隐藏的很深,如果不是随意地漫步,这些地方也许很难被发现。
基于场所精神理论,我们得以了解在人的精神与栖居环境之间的复杂关系,而公共艺术的加入将更敏感地捕捉场所的特性,在两者之间建立更好的连结。尤其是在经历了Covid-19之后,人们比以往更需要重新找回自己与所在之地的连结,城市也面临着如何重新激发活力的议题。撰文:苏夏一
策划:Philo Art
参考文献:
刘福龙《基于城市景观场所精神表征的公共艺术介入策略研究》https://theurbanactivist.com/idea/saving-jazz-to-save-the-city-from-new-york-to-the-world/https://theurbanactivist.com/idea/how-a-vintage-bench-in-munich-revives-the-power-of-listening/https://theurbanactivist.com/idea/tranquil-city-reveals-spaces-of-urban-calm-to-promote-healthy-cities/About KCC ART
KCC ART项目执行办公在上海徐汇区,旗下非营利性公共艺术研究组织P.A.C. (Public Art Center) 展馆设立于上海后滩区域,构成了“研究与实践”的互动艺术构架。
此外,KCC ART邀请国内外公共艺术领域专家组建专家顾问团队,为团队的运营与发展提供专业的建议与学术支持。目前,KCC ART是国内公共艺术领域先驱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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