斥鷃们可以笑大鹏吗?

前

言

    

大鹏冲天起，斥鷃戏蓬蒿。

物物皆有性，逍遥喻我曹。

斥鷃们可以笑大鹏吗？

文|申跃如

 

庄子《逍遥游（节选）》一文中笑过大鹏的小动物不止斥鷃，还有蜩与学鸠。它们是同一类的动物，其共性就是小，而大鹏则是大，它们是大鹏的对立面。故标题中所说的斥鷃们应该包括另两种小动物，何况我加了一个“们”字，用的是复数。

要评价斥鷃们的行为，必先认识大鹏。庄子花了很多的笔墨来写大鹏，无一不是要突出它的大，飞得高。

那么，到底有多大呢？其背，不知几千里也；其翼，若垂天之云。又能飞多高呢？水击三千里，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可以说，大得没边，高得没影。

每年的六月，大鹏借扶摇羊角之风而一飞冲天，只为从北海迁徙到南海。

（摄影：乐建华）

所以斥鷃们有话说了。

蜩与学鸠盯着从头顶飞过的大鹏说：“奚以之九万里而南为？”通俗一点，就是这么说的：“靠，不就是去个南海吗？飞那么高干什么？”

斥鷃摇摇它的小脑袋说：“彼且奚适也？……而彼且奚适也？”连问两句一样的话，换个说法，就应该是这种风格：“这里不香吗？它想去哪里？”

蜩与学鸠理解不了大鹏飞得那么高，而斥鷃理解不了大鹏去得那么远。因为他们满足于“抢榆枋而止”“数仞而下”，满足于“翱翔蓬蒿之间”。

对此，庄子怎么看？庄子说：“之二虫又何知！”庄子挺瞧不起它们的，这些小动物懂什么呢？读此一句，我们甚至能想象出庄子翻白眼的样子。

毫无疑问，从庄子的角度来回答题目中的问题，答案是肯定的。在庄子的笔下，大鹏是肯定的对象，而斥鷃们则是反面例子。因为庄子的基本观点是“小知不及大知，小年不及大年”。

总而言之，一句话，小的不如大的。活不过一天的朝菌，没法理解活了二千年的冥灵，更不可能理解活了三万二千年的大椿；普罗大众如我辈，能活个七八十年就不枉一生了，若能活过百年，则大庆之大祝之，但如果和活了八百年的彭祖比起来，就只能徒增伤感了；只能在蓬蒿间玩耍的斥鷃们当然无法理解大鹏高飞九万里而南迁的情怀。正如每个月领三千多块的轩叔无法理解马云的生活一样。

那么，庄子到底是什么意思呢？境界。天地万物都有境界的高低之别，境界低的理解不了境界高的。庄子是有追求的人，他要追求最高的境界，要做人中的大鹏，以至“至人、神人、圣人”。

从这个层面来说，斥鷃的确不能笑大鹏。自己飞不高，就应该低调一点，怎么能反过来笑人家飞得高呢？

但，轩叔读书常能从无疑处生疑。比如，读到这里，分析到这里，我就在想啊，庄子可以达到最高的境界，轩叔做不到啊，怎么办？轩叔做不到，斥鷃们也应该做不到。

大鹏可以飞九万里，它当然可以南迁；斥鷃们只能飞数仞，只好游戏于蓬蒿。各有各的活法，你不能强求大鹏来过斥鷃们的日子，也不能逼近斥鷃们去达到大鹏的高度。在自己能力范围内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

追求高远的理想固然可喜，若无能力，则是妄想。能力，有的是先天具备的，有的是后天养成的。先天的能力叫天赋，不是人人都有的；后天的能力叫才能，却是可以努力得来的。无天赋而强求，不能成功；若有力而不求能力，必为人笑。

大鹏是天赋的，六息的扶摇风一到，它就冲天而去；斥鷃们没有天赋，若也抟扶摇而起，恐怕徒然落个身死人笑而已。

认清自己的能力很重要，斥鷃们对自己的能力有清醒的认识，但他们囿于自己的认知，认为自己做不到的事，别人也做不到。这就不对了。斥鷃笑大鹏，除了境界有别外，认知也有别。正因为认知不足，才会导致境界不高。短短人生路上，尽己所能地提高自己的认知，应该是每一个人的追求。

斥鷃们笑大鹏，无论是从庄子行文的角度来看，还是从轩叔赏文的角度来看，都是不应该的。

最好的状态就是，大鹏活大鹏的，斥鷃们活斥鷃们的，正如马云活马云的，轩叔活轩叔的，两不相干。倘若轩叔笑马云，马云知道了，必会翻一翻白眼，轩叔将无地自容。

好在，大鹏不会翻白眼，不然，斥鷃们将何去何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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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ND

撰文 | 张可敬

图源 | 乐建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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