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类型公共艺术理念下的上海社区花园营造
发布于 2021-10-12 16:21
“新类型公共艺术(New Genre Public art)”理念首创于美国艺术家苏珊·蕾西(Suzanne Lacy),这一理念并不是某种意义上公共艺术的替代者,而是公共艺术的实践发展到今天所进入的一个新阶段。“社区花园(community garden)”作为新类型公共艺术的一种表现形式,以微景观介入的方式强化社区内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连结文化与社会,寻找共识,最终建立起可以容纳多元观点的公共沟通场域。本文以上海市四叶草堂青少年体验中心(以下简称“四叶草堂”)在上海所营造的具有代表性的社区花园为例,探讨新类型公共艺术如何介入社区花园的营造。
新类型公共艺术没有特定的艺术媒介,它基于现实生活中存在的问题为导向,以公众参与互动为主要的艺术手段,有意义地去讨论当前公共生活中的策略、话语权等议题,参与城市更新。因为在创作主体、设置空间以及概念等方面新类型公共艺术与社区艺术(community art)存在许多重叠的部分,所以新类型公共艺术也被视为一种社区公共艺术。
新类型公共艺术:定义与发展
首创者苏珊·雷西对于新类型公共艺术的定义做了简单描述,她认为新类型公共艺术在形式与意图上有别于一般所谓的“公共艺术”—那些过去二十五年来放置在公共场所里的雕塑或装置。不同于多数被称为公共艺术的作品,新类型公共艺术使用传统及非传统媒介的视觉艺术,与广大且多样的公众互动,讨论直接与他们生命有关的议题,非定论性已经被发展成新类型公共艺术的主题。(苏珊·雷西.吴玛俐译.量绘形貌:新类型公共艺术[M].台北:远流,2004:27-28.)新类型公共艺术在20世纪70年代的美国得到了初步发展,此时正值美国政党政治转型,面临公共利益集团衰落、经济停滞不前等问题。所以新类型公共艺术开始初步成为城市转型的方向,作为实现民主化政治生活的方式,新类型公共艺术天生就代表着公共利益,具有多元化的属性,并且将公共策略视为其美学语言的一部分。(苏珊·雷西.吴玛俐译.量绘形貌:新类型公共艺术[M].台北:远流,2004:27-28.)新类型公共艺术的介入解决了一部分的公共空间利用不足、城市景观风貌人文性缺失的问题。比如纽约曼哈顿高线公园(High Line Park)的改造,使废弃的高架铁路变身成为城市公共空间景观,不仅为市民提供了休闲空间,更是为城市创造了更多的就业机会与经济利益。还有华裔艺术家叶蕾蕾和她的团队在美国北费城非洲裔社区所改造的“怡乐村”(TheVillage of Arts and Humanities),和居民一起通过建立绿化土地改造、住房改造、课后及周末计划等艺术项目把“怡乐村”从全美最贫穷的社区之一发展成为多元化的社区建设组织。
创智农园
这些案例都表明新类型公共艺术重新定义了艺术家、观众和艺术品的角色以及公共空间的功能与属性,并且试图反抗传统的艺术生产机制。在这之前艺术观众的身份往往都有着很强的限定性,例如:金钱、阶级、文化背景等因素,而大部分艺术品则都有着特定的物质媒介表现,艺术家作为整个艺术生产中绝对的主导者,决定着整个艺术作品的风格和导向并且拥有绝对的权力选择欣赏的观众。新类型公共艺术本身所具有的多元属性则彻底改变了这一现象,为所有参与生产的部分都增添了一丝不确定性—非物化的艺术品、艺术家与观众模糊的界限……(王洪义.从街区到社区:新类型公共艺术的空间转移[J].公共艺术, 2014(05):39-44.)不再追求物质上的美学意义,转而向人与人之间的互动中寻求一种精神性的美学形态。
与传统公共艺术相比,新类型公共艺术有更加具体的生产空间—“社区”和更加具体的生产对象—“社群”。社区与社群虽同样都被翻译成community,但因社区与区域相近所以更具地域属性而社群包含更多的社会关系所以更具人文属性。二者成为新类型公共艺术的关键要素,所以新类型公共艺术的艺术形式非常依赖于公众的实际参与,艺术的实务也从此改变了。换句话说,参与者的介入是新类型公共艺术保持社会属性的关键。使公共艺术不再单纯作为提升艺术的欣赏新手段,而是让公共艺术能够真正影响社区/社群内外的人的生命。(苏珊·雷西著.吴玛俐译.量绘形貌:新类型公共艺术[M].台北:远流,2004:72-73.)
纽约高线公园
近年来城市更新进入了存量发展阶段,上海启动“行走上海—社区微更新计划”、北京开始“大栅栏更新计划”等都是针对城市中那些疏于管理的的公共空间或小微空间进行改造优化,重塑城市精神。新类型公共艺术成为了城市微更新的首选方式,用来解决市政设施不完善、公共空间缺乏、绿地缺乏等问题。但新类型公共艺术的存在时间尚短,并没有形成确切的介入方式或改造模式,目前还处于探索阶段,仍需要时间。
国外社区花园实践
社区花园是民众以共建共享的方式进行园艺活动的场所,其特点是在不改变现有绿地空间属性的前提下,提升社区公众的参与性,进而促进社区营造。多选城市或社区的闲置空地或灰色空间以可食地景作为主要设计元素,(刘悦来,魏闵,范浩阳.社区花园理论与实践[M].上海:上海科学技术出版社, 2021:02-03.)旨在高密度城市空间中通过公共艺术景观来激发社区生命力。这种对社区公共空间的改造并没有改变土地性质和绿地属性,只完成对空间功能的叠加,设计之初的目的就是为加深人与人之间的联系而努力,使社区花园这一形式成为公众日常生活的有机组成部分。
社区花园的前身—份地花园(Allotment garden)起源于城市圈地运动和工业化发展所带来的城市人口土地使用面积缩小等问题,政府将城市中的闲置用地或公共绿地划分给无地或少地的居民,供他们免费或租赁使用以维持日常生活的需要。美国社区园艺联合会 (America n Community Gardening Association,ACGA)给出的社区花园的定义简单而宽泛—“只要有一群人共同从事园艺活动,任何一块土地都可以称为社区花园。它可以在城市、在郊区或者在乡村。它可以培育花卉、蔬菜或者社区。它可以是一个共同的地块,也可以有许多个人的份地。它可以在学校、医院或者在街道,甚至在公园。它也可以是一系列的份地用于‘都市农业’,其产品供应市场……”。(钱静.西欧份地花园与美国社区花园的体系比较[J].现代城市研究, 2011,26(01):86-92.)20世纪七八十年代份地花园逐渐影响至美国、英国、澳大利亚等国家,实现了向娱乐功能性为主的社区花园的转变。著名的英国约克郡托德莫登社区的Incredible Edible项目,目前已经成为世界社区花园建设的蓝本。花园设计主要分为两部分—社区中被闲置、零散分布的小空间中种植可食用的蔬菜、水果;在临街或半开放空间中设计观赏性质、功能性质的花园。此项目旨在通过在户外公共空间的种植为老年人及儿童提供教育学习机会并支持当地经济。到目前为止,英国有 100 多个团体和全球 600 多个团体加入了 Incredible Edible 之旅。同样还有伦敦国王十字全球四季社区花园(Skip Garden)地处伦敦市中心的复合社区中,周围分布着公寓、餐厅、办公室等不同属性的市政空间。它为周边社区餐厅制作橱窗展示的植物盆栽,为孩子提供自然教育知识、为附近的建筑工人提供免费午餐等,并且花园的建设大部分选择废物利用,以保持环保的理念,例如水管、搭建材料都来自于建筑工地的废料,同时花园场地可供租赁,花园内所种植的蔬菜水果可供销售都带动了社区及周围地区的经济发展和教育水平,Incredible Edible项目和四季花园都正试图创建新型社区模型。
Incredible Edible项目(来源:项目官网)
新类型公共艺术理念下的上海社区花园
在社区中,虽然公共空间或者公共设施都为集体共有,但恰恰是“集体共有”反而容易变成“集体没有”,(刘悦来.社区园艺—城市空间微更新的有效途径[J].公共艺术, 2016(04):10-15.)所以通过公众参与解决集体问题成为新类型公共艺术介入社区花园的首要手段。
1.公共艺术景观
上海杨浦区五角场街道的创智农园是上海首个位于开放街区中的社区花园,由于这种开放式的地理位置使得组成空间的关系更加复杂,为了解决老旧社区通行不便的矛盾,设计师发起“魔法门”公共艺术活动,通过想象、绘制“魔法门”的方法以期解决问题。在社区居民和在地组织以及政府部门的多方协作下,终于在花园围墙上凿开了阻挡交流沟通的围墙,解决了社区居民的矛盾。
在社区创意生活展览中,邀请多位艺术家探讨城市中人与自然、公共空间的关系,例如《故事商店MINI花园》装置作品,艺术家、策展人、社区居民、周边学生相聚共谈社区的变化发展,在卡片上写下真情实感的故事,展览结束后漂流向下一个地方,用共谈的故事把人与社区间的关系放大;《Plants Dialogue Space》则通过盆景空间与访客互动,植物作为媒介联系起人与社区,建立个体、植物、空间的对话关系……
故事商店MINI花园(来源:四叶草堂)8
2.居民参与社区自治
“魔法门”(来源:四叶草堂)
对于新类型公共艺术的实践来说,一方面苏珊·蕾西认为新类型公共艺术历史的建构是以观众、关系、沟通和政治意图等想法为主,这种沟通和参与的行为就成为了艺术实践的要素。其次,社区的公众参与程度及成功与否,则体现了公共艺术文化特征和社会理想。(翁剑青.公共艺术的观念与取向[M]. 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2:163.)社群关系的阐释和连结依赖于社区公共参与机制的建立,社区居民成为整个艺术实践的核心。通过公众参与塑造出社区内无形的公共沟通场域是一种公众生命的体现,增强社会的共融性。
总结
综上所述,新类型公共艺术的实践离不开公众的参与,但无论是新类型公共艺术还是社区花园都还处于刚刚起步阶段,目前都缺少一套完整的规范和体系,即使是在发达国家也都面临许多的挑战。国外社区花园的发展资金大多来自基金会及企业,很少获得来自政府或长期的政策支持,发展是间歇性的。(钱静.西欧份地花园与美国社区花园的体系比较[J].现代城市研究, 2011,26(01):86-92.)国内的社区花园起步较晚,在后期运营激活方面经验不足,同样存在许多问题。如百草园自治组织芳邻花友会的成员大多都是老年人,随着时间的推移最初的几位核心成员已经去世,花园的维护陷入停滞,公共空间得不到很好的利用,未来如何可持续、低成本的维护、建立可靠的运营管理机制重塑社区居民的自主能力,凝聚社区意识,增强社区软实力还有待思考。但社区花园这一新类型公共艺术的实践方式使社区的存在超越了地理意义,努力向以人为尺度的公共沟通空间发展。
作者 上海大学上海美术学院研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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