盆景,美吗?

苏州的园林是真不错，花圃里的盆景也十分喜人。远远望去，婆娑多姿，或密或疏，如卧云，如山峰，各有特色，颇有趣味。可当走近，看到了一盆正在塑形的盆景——它的根茎枝干上缠满铁丝绳索，密密麻麻。我顿足许久，不禁想到了龚自珍的《病梅馆记》中所载“斫其正”“删其密”“锄其直”，追求“以曲为美”的手法。植物无言，观者有心。如此的做法终究扭曲了自然的形态，而我却一直认为这种绿植是典雅的，我想我也是病态的。

这种病态是无形的，但却无处不在。在社会的大环境中，无数的琐事、偏见、虚伪，化成了内心与肌体上无数无形的锁链。它们有时令人窒息，有时令人苦恼，有时令人感觉这生活不像自己的一样。我渴望解放，挣脱掉外在的枷锁，恢复活活泼泼、随性自然，正如同那绿植本应落落大方、坦坦荡荡一样。

《病梅馆记》

龚自珍

江宁之龙蟠，苏州之邓尉，杭州之西溪，皆产梅。或曰：“梅以曲为美，直则无姿；以欹为美，正则无景；以疏为美，密则无态。”固也。此文人画士，心知其意，未可明诏大号以绳天下之梅也；又不可以使天下之民斫直，删密，锄正，以夭梅病梅为业以求钱也。梅之欹之疏之曲，又非蠢蠢求钱之民能以其智力为也。有以文人画士孤癖之隐明告鬻梅者，斫其正，养其旁条，删其密，夭其稚枝，锄其直，遏其生气，以求重价，而江浙之梅皆病。文人画士之祸之烈至此哉！

予购三百盆，皆病者，无一完者。既泣之三日，乃誓疗之：纵之顺之，毁其盆，悉埋于地，解其棕缚；以五年为期，必复之全之。予本非文人画士，甘受诟厉，辟病梅之馆以贮之。

呜呼！安得使予多暇日，又多闲田，以广贮江宁、杭州、苏州之病梅，穷予生之光阴以疗梅也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