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两块钱吗

发布于 2021-10-12 23:12

、你有两块钱吗、

故事的开头总是如此,适逢其会,猝不及防。故事的结尾也是这样,花开两朵,天各一方。

——张嘉佳

我总是在结尾以悲伤为笔,书写浓重的伤怀。我亦总是在开头赋憧憬于纸上,最后被笔墨涂得杂乱不堪,失去光泽。

回想往事之时,我都表现得不堪,仿佛置身泥潭,越是挣扎越是束手无策。但回忆是常态,有些人把回忆当成爱好,无论是苦是甜,都一并纳入口中咀嚼,或许是你眼前人的样子你已熟记于心,但回忆使得那人的模样变得可圈可点,亦或是你周遭的事故有它原来的形状,但回忆使你对事情又唤起另一种感受。

这是关于救赎的回忆。

中午时分,太阳怕是定错了闹钟,我迟迟未见晴天的到来,连续飘了半天的雪花也终于都落了地。吃过中饭后,本是到了作业的时间,但适逢全明星周末,一年仅有一次,就丢了手中的书笔,享受了一会儿电视的“辐射”。

兴致过后,眼看着分针指向10,就急忙穿上校服背上包出了门。因为要坐公交,所以我检查自己的口袋是否有零钱——六张一块,还有几张大大小小的十块二十块,细数了数居然有百来块,心中暗自高兴:数额终于以三位数开头了!

出门看见天上阴暗无光,心里那股别扭劲油然而生。踩在雪地上,顿时感觉轻飘飘的,我一边走一边把手伸进口袋,生怕那三位数少一位。

不知不觉到了公交站,站台上多多少少有十来号人,耳边响着94.9长治交通广播。本来就昏昏欲睡,再听到相亲电台主持人一个个介绍征婚男女的学历资质、工作薪资等繁琐枯燥的信息,我就抱起一种不想交涉、不想长大的厌恶感。眼看二路车即将到站,与我的距离不过五十米,我就拿出六块零钱再点了点——嗯,是六张。有了这么多零钱就不怕接下来两天坐公交忘记带零钱产生的尴尬了,我心中满是愉悦,又将五张钱放入囊中。我再抬起头,一个男人向我走来。

“朋友……你有两块钱嘛……能不能给我两块钱,我想买个面包……”

突然的交涉让我惊慌失措,眼前的人中等身高,一身普通的装扮,虽不华丽但也不显破败,脸上的胡子也很密,像是好多天都没有处理过。让我纳闷的是,眼前这个男人看着外貌有四十出头的样子,但说话的音调却像涉世未深的羞涩少年,我实在没听清他支支吾吾说了什么。他看起来很着急,眼里带着渴望,四十多岁的脸上憋出了十来岁少年的憧憬感。

“对不起——你能不能再说一遍?我没听懂你说的啥。”我问道,我的言语里充满紧张的调子,我开始不由地环顾四周,想躲开他那可怜的孩子般的眼神,他那纯净的眼睛让我产生强烈的怜悯之心。

他张开嘴说道:“给我两块钱吧,我想买个面包吃。”他有意把音调升得更高,这让我感到有些突兀。

我心中的波澜开始狂涌,我要不要给他?顿时我的大脑放空——他是骗子吗?不知道。虽然我很想掏出自己身上的零钱顺手递给他,但他神情充满无助和渴求。

他是成心玩我吗——我突然觉得是的,他那丑陋的四十刚出头的脸庞与孩子般的声音没有道理的结合让我对他感到不屑。他会不会是个神经病,他那可怜的样子肯定是装的,我可不想把我自己的东西轻易给别人,哪怕两块钱,再者说站台的人还是很多的,他大可不必只与我交涉,我想总会有人施舍于他,我的罪恶感与冷漠渐渐上升。我左手攥着一块车费,我把准备伸进口袋的右手伸了回去,并捂住自己的口袋,捍卫自己的五块钱,在他面前举起左手的一块钱,

“那个,我只有这一块钱了,我没有零钱了,不好意思。”我知道自己在说谎,对自己的厌恶也充斥于心。说完后我躲避他的目光,看见到站的公交车,

“车来了——”我故意开口说话,为的是能让自己觉得已经忽略了他,他那孩子般的眼睛好像开口说了话,

“好吧。”眼睛里的渴望又变得绝望,他低下头走到我的左侧,为了尽快逃离纠缠,我迈着步子朝着排队上车的人们走去。我脑子一片空白,也低着头,仿佛像想钻进洞里的老鼠,我的背影在他面前慢慢放小,我上了车,将自己攥了很久的一块钱投到纸币箱里,轻轻浮浮的纸钱随着引力落到这洞中。随后我站到公交一侧——背对着站台的一侧,电车开始发动。

我的罪恶感让我的身体不自然地向后转,目光扫到刚才那片我想逃离的地方,我的眼睛仿佛模糊开来,视野里是一个中等身高的初中学生,体形微胖,脸上依然留着胡子。他那神情显得非常无助,他四处环顾,束手无措,他像失去方向的家猫,静静地站在那儿,仿佛在等有心人的出现,他的眼神依然是绝望。

我脑子里依然如这城市的地面一般,一片空白。

我刚才做了啥?我在心里发问,却回答不上来。我手拖着车上的拖牌,僵硬的身体随着公交的加减速而扭曲着,我想刻意地克服惯性,却挣脱不出灵魂深处的阻力,尽管地上的雪软绵绵的,我的心里却是那么沉重。电车停了下来,是和济医院的十字路口,我向窗外张望着,看着金酷肥牛的经典建筑上挂着一张很别扭的店牌——国药控股药房。我与车站的距离快速地拉长,就像发动的火车永远直行,我永远也回不到开始的地方。

开始的地方美丽而动人

“我给你五块钱,你吃点好的吧。”

“你不要紧吧,走走走,我带你去吃点东西。”

“我实在是没有钱,不过我能为你做点其他的帮助吗?”

一切都那么美好,一切都是回忆的影子,这昏暗的天却把我埋没在影子的沼泽里,我开始分辨那个五分钟前站在站台上穿着校服,口袋里有百来元,手里拿着一块钱车费的那个人是不是我。我对那个垃圾产生一种憎恨感,他本来就可以往前迈一步,他在犹豫什么?

来到学校,空虚的灵魂坐在座位上准备放下眼镜睡去,却怎么也睡不着,一闭眼我就能看到那双无助的眼睛,一闭眼我就能看见一位可爱的四十岁中年人面前那个丑陋的年轻人。

你有两块钱吗?两块钱是多少?两块钱能买来很多东西,它能帮助水深火热之中的人们渡过难关,它能付得起回家的车票,它能带来少许的希望。可他却视两块钱为己有,他觉得两块钱什么也买不了,但握在手里感觉很有安全感,认为一切外人都心怀不轨,自己却唯唯诺诺,心无坦诚。

又回忆起一天下午,一个人骑着自行车,口袋里装着十块钱——这是他今天下午的网费,一路上都顺风顺水,突然他的面前出现一个中年人,问他是否能给自己十块钱买碗面吃。他犹豫片刻,回答道,我身上没有装钱,不好意思。又自己上了自行车,向远方驶去。他脑子空白,到了网吧门口,突然转身就走,猛猛地踩着脚踏板,回到开始的地方,结果事与愿违,面前毫无人烟,一切都随着他的后悔蒸发于世。

以此文,纪念二月的某一天,纪念白雪初歇的中午,纪念无助的四十岁“孩子”,纪念公交车上沉重的灵魂,以及难以掏出口袋的两块钱。

太原学院智能与自动化系

智科19-1班秦永康

荣获第五届青清杯二等奖

文字:秦永康

图片:网络

排版:杨少波

校审:何逸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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