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爱你的故乡吗?

你还爱你的故乡吗？

 

我知道，这并不是一个容易回答的问题。

 

因为它心，也揪你的心。

 

你可以让一家三代人试着回答这个问题，便很容易得到不同的答案——因为，父母的故乡，很可能并不是你的故乡。正如你的故乡，也可能并不是你的孩子的故乡。

 

这是一个乡土家族动荡的时代。以至于我们不得不修改故乡的定义——也许一个人的童年和少年所度过的地方，便是故乡——更为合适。

 

 

你还爱你的故乡吗？

 

此刻的你又在哪里？你多久回一次故乡呢？

 

“背井离乡”已是过时的词，人们默契地不会再提这种不合时宜的旧语。如今，更合当下潮流的词是“人往高处走”，是“进城住上小区房”。

 

归根究底，这是经济发展的必然，为了追求生活的性价比，城市化的进程不可阻挡，实则也少有人会去阻挡，更多人都在主动拥抱。

 

故乡并没有抛弃她的子女，只是当子女要飞出去的时候，她无条件选择了放手。

 

 

你还爱你的故乡吗？

 

我观察到，很多人进城，无论是求学、工作或是移居，都带着复杂的感情。

 

物质条件的差距和环境规则的改变，让相当多第一次进城的乡村少年，在面对光鲜亮丽的城市时，充满自卑。这种自卑如若不能正确认识并消化，很快就会转化为一股新的情绪——即对故乡的蔑视和嫌弃。

 

我看到过不少年轻人在城市里羞于提起自己的故乡，提起那个养育了他的乡村小镇，他们总是用“那是XX省的一个小地方”来替代，仿佛那是他身上的一块疤，不能见人。

 

还有些进城的年轻人，会刻意消磨掉自己的口音，如若是为了让普通话更标准也没问题，但吊诡的是，他们又会刻意去学习大城市当地的方言口音——正如很多西北人或晋南人，来西安会刻意学习西安本地的方言；正如很多全国各地的北漂，没几年讲起话来便也拖着夸张的儿化音。

 

人们总是迫不及待扔掉旧旧的大花棉袄，着急着披上城市里的新皮衣。

 

 

你还爱你的故乡吗？

 

无论爱与不爱，其实你都回不去了。

 

很尴尬的一个局面，年轻人选择城市的原因，除了基于生活性价比的考虑的主观因素，还有不可忽视的客观因素，那便是——广泛受过教育的新一代年轻人，有几人会种地？有几人掌握了父辈的农业技巧？再者，求学多年学习的专业，绝大多数在农村并没有对应机会。这种基于生存能力的选择，也是把年轻人导向城市的重要因素。

 

一切的卷，都是时代洪流和滔滔人群。少有人能够逆流而上，那是一些独具选择和定力的人。

 

又或许，在他们身上，始终和故乡有着深深的羁绊。

 

 

你还爱你的故乡吗？

 

当你有一天真的把故乡放在心上时，你会明白“乡愁”这个词。

 

很长一段时间，我并不理解，为什么对故乡的感情是“乡愁”，而不是其它诸如“乡情”“乡思”“乡恋”的词？

 

后来贾樟柯导演的一段话，让我有了更深的体会——

 

“当我在山西生活23年的时候，我对我的家乡并不理解。因为我没有参照，我不理解我的故乡，不理解我过去的生活方式，但当我离开故乡时间长了，我在北京、巴黎或纽约，我会想我的故乡。那时候我才开始能够理解我的家乡，理解那种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理解社会、我的父母和同学、理解家乡的贫穷，理解很多事情。所以我真正获得我的故乡，其实是因为离开它。”

 

原来，人们对于故乡的感情，并不是热烈的。因为，故乡并不完美，她有不少缺点，她还有难以逾越的局限性，甚至曾经，她的缺点和局限还伤害过你，让你感到深深的自卑。因而，故乡于你而言，也许总是眷恋，但时常也是一种让人感到忧愁的存在。

 

这便是属于乡土中国的乡愁。

 

 

你还爱你故乡吗？

 

曾经看过贾行家在《一席》的演讲，他讲到东北社会最近30年的变迁，讲到90年代的下岗潮，其间一句话，一直让我记到现在——“我说我们东北失落的人太多了。”

 

我有几位关系挺好的东北朋友。不久前，当2020年进行的第七次全国人口普查结果出来时，一位东北朋友在群里发了份时评，东三省人口在过去十年里减少了1100万，几乎是崩塌式的负增长数据。

 

“我说我们东北失落的人太多了。”——也许只有东北人，才能深切体会这句话的分量。

 

这让我又一次想到三年前写过的一段话，今天看来，依然是我想要表达的——

 

“东北相当一部分年轻人在逃离故土，来北京、来山东、来长三角和珠三角。人都有选择自己命运的权利，无论你们会不会在故土以南的城市重新扎根。但我依然想对你们有所期待，期待你们不向背后阴郁的故土废墟投降，期待你们在自己喜欢的地方努力崛起，期待你们积蓄力量，在以后的某年，春暖花开之时，把自己的力量重新带过山海关，带回到冰雪消融的黑土地，无论彼时，你的身份证上是否写着新的地名，但我相信，你愿意为那里做点什么的，因为那是你曾经美丽的故土。

 

我不相信只要祈福就有天赐的童话，如果我在陌生的城市遇见你，东北的朋友，我愿意给你们拥抱，因为我期待你们亲自完成那个童话。”

  

你还爱你的故乡吗？

 

如果爱，请深爱。

 

爱要勇敢，而不是自卑，凭什么自卑，谁告诉你大城市就一定高人一等？小乡村也有小乡村无可被取代的智慧与美。

 

“你要爱荒野上的风声，胜过爱贫穷和思考。”

 

你要克服掉你自卑的局限，学会重新审视那些羁绊——比如重新去体会方言里的历史血脉。

 

爱是惦念，但却不是死守。你可以不用日日夜夜留在故乡。

 

但你念着故乡，愿意为故土做些什么，心里始终有这种羁绊，就够了。

 

如此，无论你走到哪里，是何等的身份，有怎样的生活，只要你与故乡的羁绊还在，你就不会是无根的浮萍，不会是没有精神归属的浪子，而那份乡愁，终将是你一生源源不断的生命之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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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由@阿鱼探长 出品。感谢阅读，欢迎转发分享和留言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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