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国人大代表赵皖平努力推动聂小洪案平反的秘辛

全国人大代表赵皖平：为冤者不平，为屈者发声

赵皖平：我们安徽代表团、江西代表团住地相邻，在人民大会堂开会时的座位也是相邻的。我在担任第十二届全国人大代表时，一次很偶然的机会，我们安徽团和江西团几位代表审议两院报告时谈到了冤假错案，特别提到了聂案，说聂是被王林大师和时任宜春市委书记联手打击报复，聂案既程序违法，又实体违法，还涉嫌蓄意罗织罪名，制造冤假错案。

笔者：听到聂案，您的第一反应是什么？

赵皖平：我的第一反应就是，怎么会发生这样的问题，这太不可思议了吧！我当时想，如果聂案真像代表们议论的那样，那太荒唐了，问题太严重啦，毫无疑问是一起冤假错案，＂对一个人的不公，就是对所有人的威胁＂，如是错案就必须要纠正。“人民选我当代表，我当代表为人民”，当人大代表就要有正义感，就要为民请命，就要发挥监督作用，就要履行代表职责，就要担当代表使命。总之，我身为全国人大代表，必须为这个案子做点什么。

最高人民法院院长周强与赵皖平代表亲切握手

笔者：那接下来您做了什么？

赵皖平：我上网搜索了案件的相关报道，然后托朋友联系了聂案的辩护律师。律师提供了大量的证据材料，看了之后，我非常震惊，说实在话，对于此案，其实”案情〞并不复杂，怎么纠错这么难呢？我这个非法律专业的人，也看得出来这个案子确实有大问题。比如说，铜鼓县检察院2006年12月19日起诉到法院，铜鼓县法院2006年12月30日一审开庭审理。12月30日开庭当天，关键的11册案卷材料才移送到法院，此前只移送了1册案卷材料。不给辩护人阅卷时间和机会，甚至连法官可能都没有时间和机会阅卷。剥夺了宪法和刑诉法赋予律师和当事人的辩护权。同时，聂案一审竟然当庭就作出了判决。从法院立案、确定合议庭、开庭，召开审委会，作出判决，到宣判，只有11天时间，再剔除期间3天休息日，实际只用8天有效工作日，就走完了一审5个流程，而以很小的所谓“贪污受贿”金额，判一个还是党员干部身份的人14年有期徒刑，如此“高效”审判，恐为全国之最，案件朴朔迷离，疑点重重，极为异常罕见。

因为我研究许多冤案形成过程发现，凡是这类离奇“快审快判“的案件，最容易出问题，有时候不是效率高，而是为了奉命“快刀斩乱麻”，越过法律底线。事实一再证明，过去那些冤假错案几乎都是“速战速决“造成的，教训十分深刻和痛心。

还有一个就是，宜春市中院2007年2月1日作出二审判决，2月2日送达判决书，2月3日才去会见被告人聂小洪。也就是说，二审法院在作出判决之前，二审法官见都没有见过被告人聂小洪，被告人长什么样都不知道，被告人有什么要说的都没问一声，就直接判其12年有期徒刑，刑事诉讼法在这形同虚设，这不是乱来吗？这也太荒唐了，这还有天理吗？程序不合法，人民群众就很难相信判决的公平正义性。

王林与宋晨光（已判死缓）

笔者：全国人大代表建议得到了回应吗？

笔者：2020年1月，江西省人民检察院复查聂案有了结论，复查结论是：涉及聂个人所谓7起“贪污受贿”7万多元中的5起共计6.2万元“事实不清、证据不足”，不予认定。聂案辩护律师透露，剩余的8000元“受贿“也在2021年1月15日开庭质证时也查实“不存在”。这结果似乎与您的代表建议呼吁很一致，您当时是怎么想的？您怎么看得这么准？

赵皖平：意料之中。法律存在的意义就在于最大限度地保护公平正义的实现。这几年，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对聂案的相关案情越来越了解，说句玩笑话，我都可以当半个律师了。江西省高级人民法院第二次再审开庭时，邀请我参加旁听。因为时间的关系和防疫的要求，我没有去成。但我向江西省高级人民法院回函了，感谢江西高院对人大代表建议的高度重视，感谢江西高院邀请旁听聂案的庭审，并再次建议和呼吁“这个错案是原市级检察机关办的，现省级检察机关纠的，请人民法院排除一切干忧，消除一切顾虑，依法纠错，彻底平反，以维护一个参核部队退役军人的尊严，捍卫法律的尊严”！

王林和马云、赵薇合影

笔者：对于聂案，你有那些期待及感想？

赵皖平：据我了解，江西省高级人民法院开展政法队伍教育整顿以来，行动迅速，初见成效。2021年9月9日，江西省高院第二次再审第二次开庭审理此案，其重视程度可见一斑。据媒体公开报道可以发现，多年来全国各地平反的冤假错案，如河南赵作海杀人案、浙江张氏叔侄强奸案、内蒙古呼格案、河北聂树斌案等冤假错案，都是“真凶再现”或“亡者归来”倒逼案件的平反，而纵观江西南昌张玉环案、江西吉安李锦莲案等的平反昭雪，不同之处和难能可贵之处在于，江西这类错案的纠错，不是因为“真凶再现”或“亡者归来”倒逼的，而是主动作为纠错的，这非常了不起。因为原审据以定案的证据没有达到确实、充分的法定证明标准，认定犯罪的事实不清、证据不足，按照“疑罪从无”的原则依法坚决改判无罪。“疑罪从无“从“纸面上的法”到“实践中的法”的转变，无疑是江西刑事诉讼法治建设成就的一个重要缩影和法治进步。江西省检察院、江西省高院这种不怕麻烦，排除万难纠正冤假错案，并严格落实道歉、赔偿、追责等程序，维护司法的公正，彰显正义的力量，我非常敬佩！

就聂案来说，这不仅是一个奇案怪案，更是一个影响十分恶劣的冤假错案。据诸多媒体公开报道，其间，此案充斥着“大师‘算案’、非法拘禁、威逼伪证、逼死证人、偷出密件，超速判决、先判后审，不幸万幸“等荒诞离奇、触目惊心的“八个全国罕见”情节。我相信，聂小洪案终将彻底平反，公平正义的阳光终将照进当事人的心田，重视人大代表建议呼吁真正体现在案件之中，人民群众必将再一次切实感受到公平正义就在身边，增强人民群众的司法获得感。

王林变蛇

笔者.：从聂案引起的思考，你认为，如果一个人一旦蒙冤受屈，蒙冤者最重要的是什么？

赵皖平：要像此案蒙冤者聂小洪那样内心强大，以信念战胜一切！一旦蒙冤，一般的人可能会气死，或会放弃希望，或会妥协，或会仇恨！但聂不会，是因为他有信念，他相信法律最终一定能还其清白，所以他坚持伸冤15年，一路执着，永不放弃！

笔者：对于冤假错案，你认为是什么原因造成的？纠正冤假错案的最大阻碍是什么？

赵皖平：司法个案发生的错误，究其原因，这里面可能既有客观条件的制约，也有的是人为干扰制造，还有的是司法工作者自身能力和水平的局限。伴随着每一起冤假错案的纠正，随之而来的是国家赔偿、追责。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纠正冤假错案的最大阻碍有两点：一是掩饰错判，二是避免追责。

我认为，执法者纠正冤假错案这三点最为重要：一是要有敢于担当的政治勇气，二是要有实事实是的法治精神，三是要有慈善为怀的司法良知。在一定意义上，法官检察官的司法良知比法律知识更重要。对法官检察官来说，司法良知是最起码的要求，是法官检察官的道德底线。我坚信，对聂案的纠错平反，一定会成为政法队伍教育整顿的成果，成为法冶中国的成果，成为提升司法公信力的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