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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鸟取奇谭》
♂ 羊篇:
(2019年9月11日至23日)
の三
Z/S:愿君安息……愿微风轻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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飒开学了,不宜久留。6点52分,Z早早的就从桃子居酒屋回到四叶草宾馆的客房818。7点15分,无论如何,Z把《吉尔·德·莱斯案:蓝胡子事件》放进带锁的抽屉。那里同时存有菊放的重要来信,鼠提供的鸟取失踪者名单,原属于竹田的《理智之年》,以及Z未撕毁的全部素描画稿。7点23分,窗外有声音。Z看到那是一排端着咸音疾行的模模糊糊的僧侣。7点24分,走在最后的僧侣忽然抬起头来给Z使以眼色。他的目光精准无误的投射于身处客房818的Z的眼睛。Z看不清楚,但感到似曾相识。应僧之意,Z即刻奔下楼去,列队的僧侣已然无影无踪,Z笑自己傻。不想就这么上楼,Z走去了大海的方向。7点31分,海的形状和时间开始发生不合实际的变形。7点35分,Z打算再去一次桃子居酒屋,这时外界的鼠已经动身。7点46分,鼠来到公寓楼下的社区公园(下午打电话的同一位置),开始对Z的房间予以“监视”。假的7点46分,Z的去而复返遭到飒的严重嘲笑。飒问Z是不是失恋了。Z问少女,他看起来有那么失魂落魄吗?飒让Z等着她做完作业,两人开始聊天。假的10点46分,飒下达逐客令,Z重返四叶草。一直没有接到鼠的致电,Z觉得挺好。Z当然可以直接回他的房间818。一旦他那样做了,就不会发生接下来的事情。Z没办法那样做。是命运,递给Z一个想法:“伙计啊,既然另一个Z窃居于你在外界的住所,那么四叶草的客房803里会不会依旧旅宿着另一个鼠呢?”出了电梯间之后,左倾(左转(偏走左道)),Z朝鼠曾经住过的房间走了去。Z对这一套copy自2019年4月5日之夜的行动已经相当熟练,Z演练过很多回,在梦里,以及在思考当中。Z以某种潜在的规范调整自己的步伐,使之符合已经老成经典了的现代主义走廊空间,特别是空间中弥漫的复古的商业艺术的香水味的要求。那是一条崇高/罪恶之路。所向披靡的吉尔·德·莱斯前呼后拥,招摇过市!Z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吉尔·德·莱斯案》里记述的骇人盛况,包括“虎岛”上的虎和其他文学体征的生物体,等于是拖了一大箱的私心杂念,驻足在客房803的门前。Z听了一会儿。一无所有。所以Z又听了一会儿。Z想了一会儿……Z决定敲门了。敲门!而不是按门铃。这是一个重大举措。Z在假的11点19分准时开始敲门。依此韵律,四四拍的“砰○砰砰○”,点到即止。Z已经想好了,如果有人开门,无论是谁,第一句他都先说:“不好意思,我走错门了。”当耳朵再一次贴近门板洗耳恭听的时候,那个声音回馈般的出现了——“悉悉碎碎”(连着)“悉悉碎碎”(连着)“悉悉碎碎”坚强,稳固,并且豪迈!Z摆出尽量温情脉脉的满足的笑容。一维:一个方向(收音机调幅)进入无电台波段-发出嗞啦嗞啦的噪音二维:一个平面介质(例如老式电视机荧幕)进入被干扰或者无信号状态-布满雪花点,同时伴有沙沙沙的噪音另一个二维:本地计算机打开源文件时使用了不相应字符集-乱码三维:部分空间发生故障-被填充以铺天盖地的群羊,同时伴有悉悉碎碎的噪音雪花屏显示为电线所接收到的宇宙大爆炸的回声(宇宙微波背景辐射)休眠模式的妄念被这一串振聋发聩的叩问唤醒,然而即刻又晕厥了过去。Z拉上妄念就走。切换下一幕:Z站在818的门前,把门卡靠近感应器。省察先生在他的地位上观看这一幕,观看Z学会了一词:“听从”,Z学会了听从命运的安排。接下来无论面对谁——另一个萤(首当其冲的设想),包括另一个飒or另一个鼠or烛or竹田or白水(包括“羊男”),包括缪斯(1个和多个)、俄尔甫斯、吉尔·德·莱斯,哪怕宙斯(随心所想)另一个Z!Z让自己做好心理准备。不能再称之为“房间”了。Z的“失当”操作隐藏了客房的布景,取而代之,山林气象——(乱码?)Z认得它。清明节之夜,同一时刻,Z通过同一扇门,进入过这片林子。区别是:这次没有另一个萤,只剩下一堆林子(乱码)。所谓“萤”(另一个萤),在此插播S对“另一个萤之于Z的意义”的有趣说明。“……于是那孩子成了一个引人侧目的惊奇因素,一个感叹号[!],一个简单的[CHUTZPAH[1]!]的指令。CHUTZPAH!You know,无所顾忌,敢作敢为。于Z而言,另一个萤又可以被额外说成是‘前来恭候的引路人’,一个‘程序欢迎’。”另一个萤着实扮演过“前来恭候的引路人”,一个“欢迎”。详见Z在2019年4月5日晚上11点31分(假的)至4月6日凌晨0点过5分(假的)的亲身经历。另一个萤是系统自带的。2019年9月11日,另一个萤失位,原因不详。这样子Z只得孤身一人应付这个山林(乱码)。感受着野性的气息,Z诚惶诚恐的觉察到,自己已经将那串奇异的色情效果捧上心头:充满了各种各样的美学概念,性的暗示和飘忽的狂想。它如此深奥,温柔而凶险,如此的纯粹,并且透彻。叫Z难堪!Z抗拒它,Z心猿意马。但Z还真抒情或者难堪不起来。眼下不是个抒情或者难堪的好时候/位置。难道Z不知道?看来Z还真不太知道,门内-门外的分水岭不宜久留!生死之线,哪怕是素描中的明暗交接线,眼角纹,国境线,地震的裂纹,缝合的伤疤,没有哪根界线是耐受且宽厚的。好在Z总算在无以挽回的惨剧发生之前适时前进了一步。一步进入山林(乱码),门自动关闭。Z需要做的:CHUTZPAH!当仁不让!奋勇直前!然而出于什么目的?一个单纯的大写的“好奇”?还是一个“后顾之忧”?Z转身,其难度丝毫不亚于使自画像里的Z的转身,然而Z奇迹般的做到了,做出犯规的擅自开门的盲动。随即Z就明白了自己的所作所为是多么的无礼和愚昧。Z立刻走人,快步离开现场。Z走的极快,但不仓皇,这跟Z的扎实的基本功有关,更多还是性情上的,Z发现自己其实是在模仿疾行的僧侣对待历程的方式。很长一段时间,Z只专注于行走,致力于走这一件事,Z单纯的在行走,一个行为:走。省察先生目送Z走进乱码(山林),渐行渐深,在自身的行走当中消失。当发现已经可以边走边想而不影响行走的时候,Z专程想了那些以B打头的拉康术语,从“杠”开始,“美的灵魂”、“存在”、“肯定”、“生物学”、“博洛米结”,发现可以,这时Z问自己,刚刚看到了什么,听到了门外的什么?门外崩溃了,一点现代主义建筑空间的样子都没有了!但也不是后现代碎片,不是解构,不是废墟。Z撞了羊,这一点毋庸置疑。Z不急于分析羊。Z思考:应当如何从整体上把握刚刚目睹到的可怖之局?苍茫、辽阔、寂寥、荒芜——若以现成词予以形容的话。它是灰蒙蒙的一片!不。不是灰色,它不黑也不白,甚至不是无色,它没有“色彩”这个概念。它连形都没有,何谈色彩?它甚至没有最基本的底。没有界面,没有建构,没有任何坐标参照。它是一场剔除了全部“装饰”和“定义”的绝对虚空。是的,“羊”。但那绝不是S口中的那三只黑山羊。那不是1998年,14岁的S在废弃的鸟取火车站(菊放艺廊的前身)所见到的突跳的黑羊,不是同年夏天被肆行不轨的火车输送到站的35岁的菊放所目睹的三个“羊”这个名称的突跳,也不是在白色的四月的梦里,21岁的难坡猎人扛着爱情和绝美的偶妻所能感到的“看不见”的羊的突跳和消失。不是。Z所目睹的是铺天盖地的“羊”——“群羊”。它们不是黑羊,不是白羊,也不是山羊、绵羊、波尔羊、杜泊羊、小尾寒羊、安哥拉羊或者德克塞尔羊、边区莱斯特羊那样的某一品种羊,它们不是“羊”的名称,像“sheep”、“ひつじ”、“lampaat”、“ovis”……No,No。(或许可以说它们是“羊”的名称的名称?)那些“羊”并非字符,因此也就没有任何“羊”的字面义、释义、引申义、寓义、神秘义。谈不上可见不可见,那是一大群并不存在于世界(包括精神世界)的“羊”——概念的“羊”,抽象的“羊”,总体的“羊”,它们是术语,但不是概念。(概念本身不是一个概念。)拥挤在一起,发布出穿帮的威震寰宇的噪音:好比创世之初的阳爻的躁动!在短到不可说的时空,跟Z的纯私人的记忆碎片、幻想样本,包括一些不成熟的愿望和绝望,混制而成杀伤力极强但尚无法定性的概念——轰然破灭!叫Z错误的以为,门外那场骇人的视听,只不过是他猜想的自私,好比未出世的孩子从子宫里窥察母亲阴道里的撞击与喧哗。而后Z就什么也不想了。Z是在有了茶室“彻”的念想之后,发现自己开始有了茶室“彻”的念想。当经历过忧伤-优雅如前戏的推延,念想一旦冒发出来,就是愉悦而且迫切的,愉悦,可达!Z有时也会看经行的树林。刚开始,仅仅呈现为概念的“树”,再往前就有了框架性的枝干,那种在小说构思和乐曲写作中常常用到的枝干,也是绘画时用来起形的最初那几笔。(它们对于把握形态起到极其重要的辅助作用,但最终是要被擦掉的,在成稿当中并不存在。)越往前行,沿途的树木就越具体、饱满,变得枝繁叶茂起来,直至大功告成,成为可以面世的小说、乐曲和绘画。是多么大的殊荣,能够置身于这般茂盛且浩瀚的艺术丛林!不知不觉之间,Z已经一往无前的翻越了两座高山。然而当Z终于风尘仆仆的踏进露地,抵达心驰神往的贫静的草舍,反而不知如何是好!(另一个)花蕊夫人依然在此等我吗?Z想,接下来我将要跟谁(花蕊/云)在此做爱?(!)以这般朝气蓬勃的趣味性的心思,Z望而却步。不论是花蕊夫人还是云,能见到二人当中的任何一个,Z都非常的开心。非常非常开心!所以就能推断出那种使Z凝固住的阻力有多大了吧!透过那低垂而下的竹帘,Z以为自己看到了安栖于茶室里的倩影!然而她是多么的婀娜多姿啊!一会儿呈现为云,一会儿又是花蕊,毫不介意的混为一谈,犹如Z画出来的那些暧昧不清的云和花蕊的缩图素描的再现,所以总也逃脱不掉妈妈的形象。如此这般,变幻无常,闪烁其词,是霓虹灯对待夜晚的那种妖艳而又羞怯的迷狂吧!“然而既然你在此守候,”Z想对她说,“不论你打算对我表达成什么或者谁,请移步出来看一下,发现让你久等的呆子,已经翻山越岭的到达,他自当迎上前去,热烈的拥抱你,再没什么好顾虑!”Z巴望着!Z温雅的憧憬着!但那似乎消耗了太久。如同彻底灰心了一般,倩影当机立断的消灭了,惊了Z的心!Z抢救般的急速跑上前去,以最大的热枕,推开那虚掩着的门扉,然而(果然)……人去楼空,只存留着一缕温甜而淡泊的体香。这是多么无私而又无畏的惆怅啊!“她走了!”Z告诉自己,“我原本不该承受这个!”“难道这就是我想要的?” Z问自己,无论如何,能够再次步入这远离尘嚣的小屋,都让Z感到发自肺腑的舒畅和虔诚。省察先生站起来观看这一组镜头特写:Z毕恭毕敬的对着壁龛中的“彻”字挂轴致敬,即席入坐,坐在21年前坐过的同一位置。史诗般的画面产生了:孤零零的Z端坐在孤零零的茶室“彻”,万籁俱寂。(“想你……”)Z面对着缺席的对方,展开憨涩而又宽慰的笑容。“请以后别再做那么叫人担心的事了好不好!”脱口而出。其实Z并不能够确定也不在意这具体是在跟谁说话。就连柔顺温婉的花蕊夫人,也跟心高气傲的少女小云一样,成了下落不明的奔放型女人,(……包括妈妈!Z还想到谁?桃子女士、蝶女郎、水水……)Z想……女性看似柔弱,实则独立而且自主的,真要做起事来,比男性果断坚决,堪当杰出、豪迈的形容。简而言之,女性比男性更具有[CHUTZPAH!]的美德。所以Z说:“崇拜你来着!真替你高兴!”Z是发自内心的感到高兴,这是一个说来话长的故事,真要追究起来,得从原始母系社会的女神崇拜说起。到时间了:亲切的0点05分。Z仔仔细细的查看手机上显示的时间:(假的)2019年9月12日0点05分无论如何Z也没办法相信,那么一番长途跋涉的历程只不过度去了几个小时,在Z看来,已经至少有两天三夜那么久。借着温文尔雅的幽光,Z以故人之目,环顾身之所处的小小空室。Z看的非常细致,以“临”卦[2]的顺驯和愉悦之心,对一花一物都予以相当的关照,这样的行为也许过于荒芜了?近距离的端详壁龛里的书法艺术,从铁骨铮铮的草字“彻”里,参悟出井上有一[3]的贫寒和愚彻的笔力。“彻”和“贫”!暗合了自然界的高深法则,也暗合了道家学说的“愚民之法”和佛家的清贫当能“明心见性”,就是不留名者(但那是谁?)建造茶室“彻”的良苦用心?艺术的本质就是进行生命苦行的修行,更是遮去浮华、明朗清净才能纳入大明界的智性修为。所以……“不会回来的。”当发现自己其实是在等人的时候,Z跟自己说,无论云还是花蕊,不会回来,“至少在这等幽玄的夜晚……”女人这个概念,作为拉康术语的“女人”,不会再来。但那又何妨?“并不妨碍我等下去啊!”这个等法过于美学化了吧?下一幕:孤零零的Z平躺在孤零零的茶室“彻”,万籁俱寂。欲根兴高采烈的兀自挺立起来,一派时不我待的气势,叫Z有些难过。似曾相识的中央,假的三千三百万年之前的一侧,月亮,已经变得明媚,但抽象,足以充当“女人”的头颅。那绝不是自律的现代之梦。接着发生的事情,不可分辨是从属于梦,还是自我投射的幻觉。越过分析家的欲望,“女人”把手伸进梦里,握住Z的多此一举的哀愁。※“别小看‘握’这个汉语言中超级简单的词。”S批注道,“作为动词,就是将手指弯曲又含拢的意思。作为量词,指手掌中能包含的大小和分量。”……起初很垮,若即若离,好像无意中碰到一样,但很快就明确下来,成为受过专业训练的握法,伴随着规范化的按揉操作,如果自律一点,那是美容医师的养护服务,而贪婪一些的话,又似乎是情场老手的挑逗,富有技巧同时张弛有度的施加刺激,总在难以招架之前,变成好比是婴儿出于本能的抓握反射,恰巧钳住现成的棍棒紧紧不放,然而终究化为老成持重的盈握,那是种胜券在握的握法,又似握别,以最宽厚的“坤”的爱意,祝愿,再三叮咛,舍不得放手,刚想要多愁善感,就又变更了,使Z有种被蓄意辞典化了的担忧,好似正在接受性能力或说创作能力的测查……众所周知,一旦“握”的方式被固定下来,Z首先认为那位握纲提领的“女人”是花蕊夫人。不忍是云!“女人”这个术语但凡有具体的所指,总是首先(哪怕表面上)呈现为花蕊。Z更接受爱抚自己的特定的女人就是花蕊。一个情境:花蕊夫人,双膝跪地,像对待神圣的宝器一般,悉心的、虔敬的,将那巍然耸立之物高高举起。是她(贞颖的圣女),把它塑造成为坚定的立场,它在她的激励之下永垂不朽,熠熠生辉。“那太好了!所以不是真的。”Z想。至少在现实中,花蕊从未对他那么做过。交欢之前,她是不肯碰那东西的。若把手放到已经又烫又硬的部位上,也是僵迟,没有热情。他以为她不喜欢,实际上女人只是还没做好准备。通常在欢爱过后,女人主动的就愿意把刚刚鞠躬尽瘁的东西握进手心。那是在表示慰问和犒劳吧?Z觉得,那是种嘉奖,也或许只是单纯的依恋,回味激情过后的余韵,并不规规矩矩的握住,经常孩子气,夹在中指和无名指之间玩闹,又为刚刚挥霍一空的家伙这么快就能在如此草率的感召下再度蹭蹭跃起,发出不可思议的惊叹。“太厉害了吧!”女人每次都瞠目结舌的。Z想到春芽萌发的时候,女人也表现出同一种态度。“多么精彩的女人啊!”Z总是会这样回答,叫女人一头雾水的。每当那时,女人的表情就十分微妙,像极了涟漪里,荡漾不定的斑芒。那是哪天来着?某年某月,某个阳光明媚的午后,拥吻,缠绕在公寓的床上。“可我今天不能那个。有情况啦。”花蕊夫人对着Z的耳朵说悄悄话。“对不起呀!今天不该来的。但是呢,又十分想像这样子抱在一块说话。”“那就只说话。”Z说,“只是对我来说难度有点高。我怕我会不由自主的做出一些举动。”Z把女人的手牵到早已准备就绪的硬家伙上。所以花蕊第一次把手握在那家伙上。“说吧……这次想聊什么?”Z问,“这些天来,看了不少书吧?”花蕊没答话。Z等了一会儿,发现情况有些特殊。“你还好吗?”Z起身想看看她,吓的那可爱的女人埋进他的臂弯,以避开他灼灼的目光,手却不松开,并且大约因为紧张或者害怕,握的更紧了,叫他感到一股澎湃汹涌的激流。Z似乎有些明白了。Z告诉女人,如果她不自在,把手拿开就是。女人用劲的点了点头,应该是很努力的在做些什么,然而手指就像亟待康复的瘫痪病人一样,费尽周折,却只是微乎其微的颤动了一小下。Z闭上眼睛享受着,有那么点幸灾乐祸的意思。那个下午太甜了!鲜榨的芒果汁味的阳光灌满了整个房间,到处都是可口的延迟衰老的黄色甜汤。“请就这么失灵下去吧,直到永远!”一句说不出口的话。但是花蕊夫人听不见吗?笑容可掬的Z,安安静静的平躺在远离尘嚣的小屋里睡觉。Z没办法确定接下来是否有进入到女人(术语的“女人”)的内部。也许她那么做了,也许没有,Z不干涉,任由梦和幻觉把他带去意想不到的好地方。那个地方美丽而富饶。那里有草原,有辽阔的海,远处有山,有柔软而冲动的风和风情。所以有了马,有音乐,有漫天的星光,还有赞美诗。然而当那山洪喷发的壮举凶猛无忌的展演出来的时候,Z克服万难的惊醒了。Z知道是射精。然而见到是云!果然又是云!直叫Z无地自容。Z心疼的搂住惊现于眼前的倔强的、不起眼的小瘦身子,再也不想叫她失去!依恋的泪珠,滴在牵牛花一样娇嫩的、冒失的凸起于世的小胸脯上,多像不守戒律的钟声啊!但她早就没有了!Z自嘲道,小云早就不是14岁。想到紧紧搂在怀里的不过是个抱憾,顿觉萧索,也不放开,直至看到安装在那小体格上的头颅——矍铄的光彩照人的朗月·百秋朗月母(༄༅།།ཕྱག་འཚལ་སྟོན་ཀའི་ཟླ་བ་ཀུན་ཏུ།།)[5]·遣除寿障的球型灯·迪厅里的滚动旋转的闪光球——罩着他,那么高强、泼辣、威猛、明目张胆、理直气壮、光宗耀祖……而他除了瞻望、敬仰,什么也做不了!但是难道另一个版本更利于普及?如果Z从射精的惨烈中惊醒,发现自己竟然被夸张成巨石阵般的庞然大物,气壮河山的阳物,正以暴殄天物的态势捅在警山的隧道里,造成生灵涂炭,满目疮痍的惨案。在那个版本中,少女小云将一丝不挂的骑在马上,昂首阔步,一路披荆斩棘而来,无法无天的践踏Z的俨然史前遗址的身躯,目不斜视的奔行而过,一去无回。而Z无言以对。Z的身心已经老化为大自然中没有什么东西能够吻合的一类言辞,一场巨大的、协调一致、深思熟虑的行动,至多也只是一种神话,就像想象盘古是真实的存在一样,总之一切就都得重新衡量。在面对也许可以称之为“感觉的原始混乱”的时候,Z多想能够从自己的主观世界中解脱出来,选择或拒斥,就像一个雕塑家在大块石料上工作一样。回到史诗般的场景:孤零零的Z平躺在孤零零的茶室“彻”,一脸沧桑。做梦了!Z想,有点惨。当发现依然逗留在茶室“彻”里的时候,又感到有点庆幸,有点心酸。
为了寻找水和食物,男人必须走出去,像原始人那样,为了生存,书写文明史。不一会儿Z就看到了隧道。它原本就位于靠近茶室“彻”的一个“侧面”上。当Z听到自己的心里活动正在被用他“自己的声音”的格式发布出来,受到严重惊吓!那个“Z的声音”拉扯着一串铿锵有力的回声,响彻云霄:“警山——阴毛(或者青春期)——格洛克训练手枪!”“警山——阴毛(或者青春期)——格洛克训练手枪!”“警山——阴毛(或者青春期)——格洛克训练手枪!”“警山——阴毛(或者青春期)——格洛克训练手枪!”“警山——阴毛(或者青春期)——格洛克训练手枪!”“警山——阴毛(或者青春期)——格洛克训练手枪!”“警山——阴毛(或者青春期)——格洛克训练手枪!”尚未来得及修饰的字义被公然播报出来。包括以下这个绝妙的想法:
[1] CHUTZPAH,发音【‘khutspə】,源自意第续语,愿意指“放肆”,“拽”,在传入英语世界后又发展出“肆无忌惮的勇气”,“挑战成规的精神”等意涵,并得到广泛使用,成为各大英文媒体、文学和电影中经常使用的热词。
[2]地泽临,《易经》六十四卦中的第十九卦。临:元,亨,利,贞。至于八月有凶。《象》曰:泽上有地,临。君子以教思无穷,客保民无疆。
[3]井上有一(INOUE YUICHI,1916-1985),20世纪下半叶日本书法界的最为伟大的艺术家,极富传奇色彩的书坛巨匠。美国的抽象画巨匠罗伯特·马扎威尔曾经指出:井上有一具备了近代绘画放弃写实主义后所追求的终极真髓。他是二十世纪下半叶名列前茅、屈指可数的伟大艺术家之一。
[4]加贺千代女(Chiyo-ni,かがのちよじょ,1703-1775),又称加贺之千代、千代女或千代尼。号草风,日本江户时代的著名的俳句女诗人。
[5]二十一尊圣度母之一,宛如秋月,身呈白色,皎洁无瑕,所属佛部为阿弥陀佛。二十一度母,藏语称“卓玛聂久”,是度脱和拯救苦难众生的一族女神,同时也是藏传佛教诸宗派崇奉的女性本尊群。
[6]“愿微风轻吹……”引用自齐泽克《视差之见》第一章,第一节“主体,这个‘在内心行过割礼的犹太人’”中的”(5)愿微风轻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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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预告:
《鸟取奇谭》
♂ 羊篇:
(2019年9月11日至23日)
の四
沐月:问题是——那个无所不在的全能摄像机在哪儿?
***
以往章节:
♀
[原创连载] の一:S:人鱼钻出了波面
[原创连载] の二:鼠:在一粒52度的雨滴里
[原创连载] の三:萤:把湿润的生了苔藓的月亮含入口中
[原创连载]の四 :Z:白天与黑夜的交界线
[原创连载]の五 :花蕊夫人:她看起来就像是远方的事物
[原创连载]の六:云:血腥的祭献者将作为祭品的人或动物宰杀
[原创连载]の六:像死亡一样伸向远方
[原创连载]の七:菊放:看似平常唯美的静物和风景
[原创连载]の八 :白水:《阳炎座》从远处的地面冉冉升起
[原创连载]の九 :另一个Z:你用另外的眼看到自己
[原创连载]の十 :另一个菊放:痛彻心扉的剧痛再一次猛烈来袭
[原创连载]の十 :另一个菊放:痛彻心扉的剧痛再一次猛烈来袭
[原创连载]の十一 :75D-63-87:不要忘了带上你的鞭子
[原创连载]の十二 :烛:轻轻转动音控台上的旋钮
[原创连载]の十三 :另一个烛:和我的照夜白并肩而行
[原创连载]の十四 :另一个鼠:孩子(艺术的成果(爱的果实))
[原创连载]の十五 :竹田:再见了……再见!俄尔甫斯
[原创连载]の十六:S:Aventure!Sehnsucht!Matronly!
[原创连载]の十七:(丈夫的角色):这是怎样一种推论……
[原创连载]の十八:羊男:既然如此,请提问吧!
[原创连载]の十九:飒:在鸟取这个巨型的感性里
♂
[原创连载]の二十:X、A等41个他者的角色:[ Z ]
[原创连载]の二十一:鼠:“虎岛”·浪琴机械表·《血如泉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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