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名的苏格拉底先生在表示不服)
网上经常能看到一种说法,说和哲学家谈恋爱很没有意思,对一个只能看到问题本质或者极度理性的人而言,谈情说爱和所谓的浪漫情调都不过是他们嗤之以鼻的表象。而事实又证明,恋爱中的两个人确实会一起“智商下降”,就像许多年轻人现如今期待的恋爱就是要一起幼稚一起傻里傻气一样,这恐怕是哲学家们所不能接受的。而且印象里,从古至今的哲学家们未能拥有一段较为圆满的爱情或婚姻的,也不在少数。
我们可能会对苏格拉底那一句著名的话比较熟悉,即“好的婚姻可以给你带来幸福,而不好的婚姻却可以使你成为一名哲学家”。作为西方哲学史上的第一个哲学家,早早旗帜鲜明地表达出了“婚姻真的很难搞”的观点。
同样的事情也发生在东方的哲学家身上,反过来看一眼东方第一位哲学家,也就是孔子。尽管许多史书上似乎并没有记载关于孔子的妻子的事情,但仍旧有一些古书的说法提及孔子的妻子亓官氏在为孔子生下一儿一女之后便被休妻一事,无论可信与否,却也有具体的资料证明他们夫妻之间的感情并不算和谐,也就是《礼记·檀弓》的记载:
伯鱼之母死,期而犹哭,夫子闻之曰:“谁与哭者?”门人曰:“鲤也。”夫子曰:“嘻!其甚也!”伯鱼闻之,遂除之。(大意是孔子的儿子鲤在母亲去世周年的时候为母亲痛哭,却反被孔子斥责说过分了。)
哲学家们大多难以处理男女感情问题的说法,大致可以说是实锤了。而纵观西方历史,自哲学家诞生以来,能够处理好婚姻爱情关系的哲学家少之又少,更有甚者终身未婚,一辈子坚守着独身主义。再拉近历史来看,当我们回想起东西方近现代的哲学大家的名字,很轻易便能发现他们多多少少也会在爱情婚姻问题上犹豫不决或受尽折磨。
尼采虽然蔑视女人,但是一生之中也有过几次恋爱,可惜都不算成功。年轻的尼采还在瑞士巴塞尔大学当语言学教授时,便曾用一纸情书向少女玛蒂尔德求爱,然而却被婉言拒绝。后来旅居罗马的时候又结识了俄国的女孩莎乐美,彼此堕入情网,最终却因为妹妹的嫉妒等一系列原因导致此后不再往来。莎乐美或许成为他彻底转向对女人敌对的转折点,但是此前也不乏给他带来一些美好的幻想。
康德则一生生活在哥尼斯堡,终生未娶,尽管实际上他被人爱慕,也爱慕过别人,奇闻轶事也多。较为可信的一个版本说哥尼斯堡的年轻女士们一直仰慕帅气优雅的康德,但他却始终与她们保持一定的距离。据说是因为康德心里一直暗恋着一位凯塞林克伯爵夫人,还每天都以伯爵儿子的私人教师的身份到伯爵夫人家去上课,以便能看一眼他心中的情人。但由于阶层的禁锢两个人并不能在一起,康德也没有打破这一层禁锢的决心。
(康德像)
叔本华更是对婚姻极度悲观,认为“虽然只有哲学家能从婚姻中得到幸福,但哲学家是不结婚的。一个理智的的男人,不可能做谈恋爱这样的蠢事,因为结婚意味着战争和要求。”维特根斯坦也未婚,在一次爱情失败后便宛若一个不近女色的圣人,似乎后期还有点同性恋的倾向,只不过同样的,他爱那个男人的智识胜过了那个男人。当然,在这里似乎有一个著名的例外,也就是萨特和波伏娃的爱情故事。萨特和波伏娃的开放式爱情一度在世人眼里被传为佳话,两个人践行了一种新的爱情方式,终身在一起却没有结婚,容许对方有除了自己之外的情人,也和彼此之间坦诚和其他情人之间的关系,但是彼此尊重,彼此不能否认对方在自己心里无可取代的唯一性。但是事实真正如此?萨特二人貌似为传统以往的爱情找到了一种新的存在的形式,但是抛开萨特自我构筑的说辞,波伏娃在自己的小说中毫不掩饰地展示了作为一个女人面对萨特的其他情人时各种嫉妒以及让人咋舌的肮脏或羞耻的心思,让人不禁反思这似乎是一场构筑在他们自我幻想之上的一个骗局。尽管萨特承认嫉妒是难免的,但是其所谓的坦诚似乎并不能将这些问题解决,其所谓开放式的自由恋爱的形势下,互相坦白也是难以避免痛苦的。我要单独儿绝对的拥有你,不光要单独的爱,而且要单独的被爱。爱真是一种伟大的自私。同样转换到东方的视野,同时期不乏婚姻坎坷的东方哲学家。据说王阳明十七岁的时候,家人为了锁住他的心猿意马就为他说了一门亲事,然而等到将要举行婚礼时候,王阳明却不知道藏匿在何处,家人找了一天愣是没有找到。到了第二天才发现他躲在一道观里,正和一个老道士彻夜讨论完道家学说,认认真真地把结婚这事给忘了。不过不同于西方哲学家的是,东方哲人始终受限于东方宗族体制下的传统和儒学思想下的浸润,结婚与否不仅与爱情关系不大,还牵扯到孝道的重要性,因此几乎没有孑然一身的案例。例子可以举得更多,也确实可以不停地去佐证哲学家们似乎确实不太适合去谈恋爱。究其原因,或者是意不在此,或者是早已看透了本质,亦或者是自身具有的哲学家自带的偏执的性格的原因。甚至有专门讨论过类似的事情的书籍,陈小平著的《独身哲学家》试图将这些恋爱或婚姻失败的哲学家归纳成四种类型,分别是:比如过于理性的康德曾经想娶一位寡妇为妻,但他在有这个想法的一开始却是在理性地清算自己的财产,计算自己的收入和开销,发现不足以供养她之后便把这个决定一再往后推延,直到这位寡妇同别人走了。他对此有自己独特的理性思维:“当我需要女人的时候,我却无力供养她;而当我能供养她时,我却再不需要她了。”即使换在现在,也没有哪一个姑娘接受愿意这样去等。而过于追求自由的萨特,俨然一副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的架势,且不知道他对于爱情形式的探索本身价值能够在现在留存多少,至少他不太理解爱情和绝对的自由之间本来便有冲突,可能更不明白现在年轻人对于“海王”的敌视。偏执如尼采,因为性格上的沉默忧郁和羞于表露心迹,竟然会想到让自己的好友雷埃替自己去向莎乐美求婚,更离谱的是,自己的好友还同样喜欢莎乐美,不过好在结局是聪明的莎乐美拒绝了他们两个人,阻止了这一场闹剧的继续,不然放在当下的网络环境下不免又是一个足以让一众人吃瓜的大梗。他们确实不适合谈恋爱,但是这依旧不妨碍他们对于爱情的憧憬,而且似乎又恰恰是他们,道出了爱情和婚姻美好的本质是什么。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我的脑子里会突然冒出来莫言接受访问时说的一段话,问的是他为什么能把爱情描写得那么美好。他说,因为我并没有经历过(美好的)。但是前提是他已经体验过(现实的)。我寻求爱情,首先是因为爱情给我带来狂喜,她如此强烈,以致我经常愿意为了几小时的欢愉而牺牲生命中的其他一切;我寻求爱情,其次是因为她接触孤寂,在世界的边缘,俯瞰那冰冷死寂,深不可测的深渊;我寻求爱情,最后是因为在爱情的结合中,我看到了圣徒和诗人们所想象的天堂景色的神秘缩影。——康德所有由恋爱而得到的美好和甜蜜,都只是在一开始才具有其全部的强烈力量,但是随后就由于共同生活和家务操劳而逐渐变得日益迟钝,这时它就退化成为互相信赖的爱情;而这里面的伟大艺术就在于仍然能保持这些东西的充分的残余,从而无所谓的态度和厌倦都不会勾销欢愉的全部价值。——康德(康德是一个距离爱情又远又近的一个人,近到懂得全部,远到没有结过婚)然而就没有例外吗?就没有真的很会谈恋爱的哲学家吗?萨特有一位叫做安德烈·高兹的学生,安德烈或许想不到的是,自己毕生所钻研的思想哲学以及研究它们的众多著作,最后竟然比不上自己的一纸情书《致D》,这或许恰恰也解释了爱情超越哲学之外,难得地以一种以往哲学家所没有的正面讲述过的方式。(安德烈·高兹和多莉娜)
年轻的安德烈虽然内向沉默,对于生活缺乏安全感,却鼓足了勇气追求了自己一见钟情的多利娜,并和她相爱一世。作为萨特学生,早期的安德烈受老师影响一度也认为婚姻形式下的法律关系会改变爱情的本质,认为属于情感的爱情迟早有一天会在法律的约束下慢慢变成一种负担。然而在他的妻子多莉娜的一番开导之下,他才明白爱情永远都可以变化而不消失,不限于任何形式的桎梏。如果你和一个人结合在一起,打算度过一生,你们就将两个人的生命放在一起,不要做有损你们结合的事情。建构你们的夫妻关系就是你们共同的计划,你们永远都需要根据环境的变化而不断地加强、改变,重新调整方向。你们怎么做,就会成为怎样的人。 ——多莉娜安德烈从此爱了多莉娜近六十年。一直到在安德烈写给多莉娜的最后一封情书《致D》出版一年后,八十四岁的安德烈和八十三岁深受病痛折磨的多莉娜在家中开煤气自杀。那封最后的情书写到:很快你就八十二岁了。身高缩短了六厘米,体重只有四十五公斤。但是你一如既往的美丽、幽雅、令我心动。我们已经在一起度过了五十八个年头,而我对你的爱愈发浓烈。我的胸口又有了这闹人的空茫,只有你灼热的身体依偎在我怀里时,他才能被填满。在夜晚的时刻,我有时会看见一个男人的影子:在空旷的道路和荒漠中,他走在一辆灵车后面。我就是这个男人。灵车里装的就是你。我不要参加你的火化葬礼,我不要收到装有你骨灰的大口瓶。我听到凯瑟琳•费丽尔在唱,‘世界是空的,我不想长寿’然后我醒了。我守着你的呼吸,我的手轻轻掠过你的身体。我们都不愿意在对方去了以后,一个人继续孤独地活下去。我们经常对彼此说,万一有来生,我们仍然愿意共同度过。尽管萨特在安德烈一生中的思想观念中影响最大,但是在爱情上却是截然相反,或许真如安德烈所说,哲学可以解释一切,但是解释不了爱情;又或者是,女人本身是天生的爱情哲学家,多莉娜终究打败了萨特。除此之外,我们所极为熟悉的马克思,也是一位难得的拥有了圆满爱情和婚姻的哲学家。19世纪三十年代,22岁的德国姑娘燕妮•冯•威斯特华伦答应了马克思的求婚,并和他私订终身。而那一年,马克思不过是一名18岁的大学一年级学生而已。两个人在一起阻力颇多,燕妮出身贵族之家,马克思却是平民出身,本就门不当户不对,再加上燕妮本就比马克思大上了四岁,自然遭到了来自两个家庭的层层阻碍。然而两个人始终坚定信念,终于在苦苦相恋7年结婚了,又相互陪伴度过了超过四十年的流亡生活。这至少说明,并非所有的哲学家都不适合谈恋爱。哲学事业和爱情兼顾也是存在的。那些频频在爱情上受挫的哲学家,除了给他们分几个大类,或许可以探究一下更深层次的原因。首先哲学家和其他人的恋爱的产生,大多源于他们对于哲学家群体智识的爱慕。有诸如尼采和莎乐美一类的,尼采以为他得到的是爱情,而莎乐美更多的是对尼采天才智慧上的爱慕,不过是将其视为人生导师一般的存在。或者类似于萨特和波伏娃,相爱源自于相近的思想和信仰追求。然而当一切落入到生活琐碎且繁杂的世俗上去时,他们才发现自我构筑的理想中恋爱的幻景被现实吞噬得千疮百孔。然而哲学家的任务不正是向这个世界展示他们理想的智识世界吗,他们也务必现身说法。更深的原因,他们都各自忙着不同的生命存在意义的探索,相比于爱情,他们信仰生命中会有其他事物的价值超越爱情。比如说上帝的旨意,倘若上帝告诫他们不要去婚姻恋爱,那些都是人类罪恶堕落的行为,那他们自然也就避之唯恐不及;或者说自由的权利,倘若他们觉得“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那他们也不免觉得专一的爱情和婚姻是自己寻找自由权利的道路上的绊脚石;又比如是人类的理性,倘若康德哪一刻感情用事冲动不已地拉着漂亮寡妇私奔去了,就好比他对着自己的《实践理性批判》说,我信你个鬼。据说某个统计说明百分之五十的思想家是不需要结婚的,或许那些他们追求的思想就已经足够耗费他们一生。他们都有自己独特的哲学信仰和对生命的解读方式,他们为世界增加的不是多一分新的真理,而是多一分新的呈现,倘若他们无法坚信他们自己的思想,便也无法将这一套理论对后人施加影响。在这一点上没有例外,包括安德烈·高兹,不同的是,安德烈原本以为萨特是他这一生中对其思想影响最深的一个人,现实却早早的发生了改变,虽然他如此觉得,但是他内心早已经悄无声息地接受妻子多莉娜是对自己一生影响最大的一个人,包括他冥冥之中早已接受的爱情超越哲学的信仰。所以喜欢哲学家的年轻人也勇敢地恋爱吧,只要他信奉的哲学中没有阻挡世俗爱情的成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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