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届全国《官场微小说》征文】340#:红包 || 李立新

发布于 2021-09-20 21:54

红包

文｜李立新

“谁是小文的家属？孕妇难产。”一个小护士推开门缝就那么一声，头就缩进去了。但就这么一声，却要了木子的命，他本来就担心小文瘦弱的身子撑不住生产的折腾，而今小护士这么一声，木子更加六神无主了。他在产房门口转着，目光不时洒向产房的门口，还不时踮脚扒向看不见任何人影的玻璃窗，嘴中嘟囔着自己也不知道的言语。

手术室楼道长椅上的父母虽然不说什么，可是老脸拉得老长了。突然，平时不爱言语的父亲，可能受不了这样氛围的重压，他猛然站了起来，对着木子吼道：别转了，你转一年孩子也转不出来，还是在医院工作的人呢，你搞宣传就这么毛手毛脚吗？这样的脾气能写出好文章吗？白在医院混了……父亲不说则以，一说就是这样扎耳朵般的难受。要不是母亲白了父亲一眼，可能木子还要受数落呢。

“小伙子，别着急，你哪个了吗？”一个看来熟悉医院情况的大妈走了过来，她用大拇指、食指做了个捻钱的动作。木子细细打量说话之人。她是一个六十多岁模样的老人，虽然是农村人的装束，可是炯炯的眼中却透出满满的精明。“我儿媳妇生孙子的时候，也是这样‘难产’的，我给了1000元红包就不‘难产’了，你钱还没有到位吧。”

当手术室传来第一声啼哭的时候，楼道里已经亮起了明灯，木子从张主任手中接过了孩子，“我就要升副院了，不收你的红包，真是的，‘大作家’学点人情世故吧，在这节骨眼上还捣乱……”张主任可能累坏了，一阵抢白，砰的一声关上了手术室的大门。

“我听说骨科的李主任和妇产科的张主任在竞争副院，不知道谁可以上去……如果谁加一把劲的话……”在给小文打水的时候，木子听到两个小护士边走边聊。他凑了上去，虽然不明白其中的奥妙，但就自己的职业生涯而言，小护士的一番话，还是让他头脑中有了一些想法。

在小文哄孩子的时候，木子坐到了电脑桌前，打开了电脑，他噼里啪啦地敲击着键盘。

“写什么呢？”小文撩开衣襟喂着孩子。

“你难产的时候，那么长时间都没生出来，我以为是没给红包的缘故，所以就……张主任给钱不要，现在她还在竞争副院，我想助下力吗！要不，真像张主任说的‘太不懂人情世故了’。你真是一个木头人，要不人家说生孩子要傻三年呢，你想一想升职最想得到的是什么？群众的信任、外界的赞扬呀。”说着木子又埋头写了起来。

木子的报告文学《送锦旗》在省文学周刊走红了。在文章中，他用满是感情色彩的笔触塑造了医院张主任的高大形象：一个乡下产妇在医院难产，她利用自己高超的医术，医者仁爱之心保证了母子平安，在医院顺利生下男孩的故事。而孩子的父亲听别人说，做手术医生是要收红包的，在手术前他把红包塞给了张主任，而医生也收下了红包，在术后医生却把红包退给了孩子家人。为了表示感谢，患者家属送了“妙手回春，福泽乡梓”的锦旗。这样感人的故事在文章发表后，县电视台对医院的张主任进行了采访，张主任出名了，医院张主任不收红包的消息也不胫而走，赢得了各界的赞誉。

大约一个月之后，在医院大厅公告栏上，木子看到了这样的消息：张静同志经医院及有关部门审核，群众测评，特对其升任本院副院长一事进行公示。告示张贴在医院大厅最醒目的位置，木子扫了一眼，就过去了。他从县电视台采访张主任那一刻起，就把张主任叫成张院长了，虽然张主任表面上推脱着：别这样叫，我不够格……但是从其喜上眉梢的表情上看，木子早就找到答案了。

这天，木子还在电脑前忙碌着，一阵有节奏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路。他站起身，去开门。门口是举止高雅的张主任，她保养娇好的面容上挂满了开心的微笑。

“张主任，不，张院长。”木子躬身开门，满脸谦恭。

进门之后，张院长马上热情地握住了木子的手，进行道谢：“大作家，您可是我的活菩萨呀，在你的小说发表之后，我不仅升职了，而且医院的生意也是火爆得不能再火了，就是临近县的患者也来医院就医了，医院床位满满的了。你也知道，我们医院之前可是不怎么样的，尤其是之前医院还有乱收费现象，把自己名声搞砸了，而在你的小说，不，报告文学发表之后，我们赢得了各界人士的瞩目，每天都有参观团进行参访，医院也获得了《省级文明单位》等荣誉称号，这都幸亏你的好文章呀！现在我们医院可是如日中天呀！”说着她从自己的小包包中，掏出一个鼓鼓的纸包，放到电脑桌前，说道:“这是医院的一点心意，请你务必笑纳!”

木子看着张院长这样至诚的笑容也就没有推辞，毫不客气地收下了医院的意思。

为了表达对张院长的‘心意’，木子又对张院长的工作进行了大赞、特赞，用更深、更有韵味的笔触，接连在省刊上连载了《张院长的一日》、《张院长办公室的灯》等作品。张院长更是名声大噪。

作为还在医院处于试用期的木子来说，看着身边一个个比自己晚来的同事都转正了，升职了，他懵圈了，跑到医院的人事部左问右问，人事部的人员总是那样客气着：院领导正在办，正在办，马上就有好消息的，等下吧。而且大作家，大作家的叫得震天响。就这样左等右等地就拖到了年底。

作为医院代职宣传干事，在县卫生部门负责人年终例会上，木子再次看到了之前医院的‘张副院长’。她端坐在主席台上，双手抚案，秀发飘飘，还是那样神采奕奕。在会议上，她把县卫生系统拒收红包，防腐拒变什么的说的呱呱叫。木子跑前跑后地拍摄着，记录着‘张副院长’提出的倡议、设想、规划、目标……还不时跑到‘张副院长’附近来个特写。在会后休息的时候，木子本想和领导拉下近乎，握下手，可是‘张副院长’太忙了，……而在会中休息的时候，木子才注意到“张副院长”前面的小牌牌，现在已是张副局长了，是县里主管卫生系统工作的张副局长了。木子有些懊恼，怎么自己这样马虎，迟钝，这么重要的事情都……，而张副局长看到木子也没有之前的热情了，头就过去了。

“我们不要自逞其能，要维护系统形象，现在我们卫生系统要过紧日子，而今我们县医院新院正在筹建，在资金上还有很大缺口，尤其我们县医院是《省级文明单位》，事业正在蒸蒸日上，却有很多医生要调离本单位，其中的缘由不值得我们深思吗？这些都是我们工作之中亟待解决的大问题……

“张副局长说的话怎么话中有话呀，前言不搭后语的。”一个人在木子身前叨咕着，可能还没有注意到刚刚落座的木子。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张副局长在妇产科可是大拿，有很多实惠的，就是当医院的副院长也是主管医疗器材的……而今虽然是县里的副局长了，那可是清水衙门，干巴巴的工资……而今县医院火了，可是制度严了，管理规范了，那医生，也就……”一阵断断续续的话，让木子犹如遭到了重击。

哈哈……哈哈……刚走出会场，木子仰天狂笑不止，他感觉自己是世界上最傻的一个人。

（本文系官场微小说（ID：gc-wxs）原创首发，作者：李立新）

作者简介

简介：李立新，男，玉田县鸦鸿桥镇尚文小学教师。曾任《河北农民报》通讯员，发表过众多作品。在《唐山文学》发表过长篇小说《毒仇》，短片小说《回家》等，现在是尚文小学校报《起航》编辑，2014.10撰写的古体诗歌《尚文赋》》刊登于县教育局网站教师论坛上，并被置顶。组织、辅导的学生在2017年市教育局《百年追梦全面小康》》征文比赛总评中，获得市局颁发的特等奖证书并荣获奖牌，2019年在冰心杯第十五届全国青少年文学大赛中，辅导众多学生获奖，并荣获《文学创作基地》奖牌。在网络《红袖添香》上，创作了庆祝抗战胜利70年周年17万字长篇小说《刀锋193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