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村【第七十四期】王青山解读安化方言《吃满(晏)饭 洗圿积》、《莳田 划禾》

发布于 2021-10-12 10:40

2021年10月12日  星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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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青山解读安化方言


吃满(晏)饭  洗圿积

 

中午将近,村支部刘书记忽然告诉我:“今天家里有客,我请你一起吃满(音)饭。”“那好啊,中饭你就到村部跟我一起吃,我多煮把米。”我赶紧答复刘书记,搞个礼尚往来。刘书记急了,一把拉住我:“满饭就是中饭,不是晚饭,晚饭叫夜饭。你将‘满’错听成‘晚’了。”

一个“满饭”,让我糊涂了好多天。“早餐”、“晚餐”都是和安化一样地叫“早饭”、“夜饭”,怎么“中餐”就单独取了个“满饭”的名号?该写哪个字?

还得从新化方言中一天的几个时间段命名说起。“上午”,是“上半日”;“中午”是“满嘎节”;“下午”,是“下半日”;“晚上”,是“夜里”。反复揣摩,“满嘎节”的意思是否为“上半日已经圆满完成(完全过去)的时节”?要不怎么意会出这几个汉字?如果是这样,那中午饭称“满饭”是可以的。湖南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新化本土方言研究专家罗昕在其1997年完成的《新化方言研究》一书中,就是认定的“满饭”。上午是一天中时间最为宝贵的,尤其是古人对下午不怎么重视,佛教徒还有过午不食的规矩呢。吃过了“午饭”,一天也就基本圆满了,自然也没得饭吃了。下午如果还要做事,则肚子必须吃饱,也是“满”。至于“晚饭”,名称都叫“夜饭”,是为过夜准备的,是“点灯吃饭”。

但是,总觉“满”还是缺乏说服力。想到新化方言还将晚饭称为“黑饭”,那“满饭”是否也与天色有关?于是想到了“晏”字。“晏”,说文解字释为“天清也,从日安聲,乌谏切”。《小尔雅》称“明也”,段玉裁《说文解字注》进一步引证说明“晏,无云之处也”。与早晨相比,中午的天色当然到了清朗到无云的地步,这时吃饭是吃“亮饭”;而傍晚点灯吃饭吃的当然就是“黑饭”了。

有意思的是,新化也好安化也好,“晏”字还有“迟”、“晚”的意思,与“旰”字本通,读音为“干”音。《玉篇》释为“晚也”。《淮南子·天文训》:“日至于桑野,是谓晏食。”很多人凭此认定,“晏食”即“晚餐”。

其实,这里的“晏食”只是比起早餐来要“晚”,“晚餐”是断章取义。这几个字只是《淮南子·天文训》中表示太阳一天起落的一个时间段,我们不妨将这段话引用完全:“日出于旸谷,浴于咸池,拂于扶桑,是谓晨明。登于扶桑,爰始将行,是谓胐明。至于曲阿,是谓旦明。至于曾泉,是谓蚤食。至于桑野,是谓晏食。至于衡阳,是谓隅中。至于昆吾,是谓正中。至于鸟次,是谓小还。至于悲谷,是谓餔时。至于女纪,是谓大还。至于渊虞,是谓高舂。至于连石,是谓下舂。至于悲泉,爱止其女,爱息其马,是谓县车。至于虞渊,是谓黄昏。至于蒙谷,是谓定昏。日入于虞渊之汜,曙于蒙谷之浦,行九州七舍,有五亿万七千三百九里。”“隅中”(将午)都还不到,“正中”(正午)也隔得远,怎么“晏食”倒成了晚餐呢?还是早中餐啊,只是相对早餐要晚。安化江南冷市一带,将这种不是早餐也不是中餐的饭叫“晏(音烟)饭”,正是此义。而即将到达正午时分,天空也正是非常明亮的时刻,表示的却正是“无云之处”的时间段,其实还是“晏”的本义。

但新化方言的“晏饭”是午饭,安化方言的“宴饭”只是午饭的预备餐,二者还是划不上等号。该写成“满”还是“晏”还是另有其词,待考。

关键还是“晏”字读音问题。安化人常说“还不走,晏嘎了啊”,念的是“按”的阳平声。罗昕如《新化方言研究》在同音字表中与“按雁暗”同音,但实际运用时却有差别,如上面的话新化说就是“再不走就满嘎哩”,这里的“晏”发的却是“满”音。

吃过满饭,我习惯性地将自己碗放到水龙头下,准备洗一洗。这时刘主任又走过来止住了我:“不要你洗圿迹呢。”

呵,洗碗叫“洗圿积”。形象。“圿”,《正韵》作“讫黠切,音戛。积垢也”。南方方言称人畜身上的污物都是叫“圿”,或者叫“圿圿”。不但身体,基体物品上的污物积淀,其实都可以称“圿圿”。但新化方言里,“圿积”却是用过的碗的专有名词,过去很多家庭里还有专门洗碗的木盆,就是“圿积盆”。只是,随着老一辈人的凋谢,“洗圿积”这个词已逐渐消失于新生代人群中。


莳田  划禾

 

今年开始的乡村振兴,县里有规划地向一些村派驻工作队,我被派到了平口镇范溪村。范溪与新化县金凤乡的金辉村、琅塘镇龙湾村交界,全村人都操一口新化腔,我流利的东坪江南话到这里反成了另类。我虽然与操新化腔的人接触不算少,也知道一些新化方言词,说得上半句被“改良”的新化话,但真正到了以地道新化方言为母语的地方,才发现有很多词乍一听有如天书。比如“莳田”和“划禾”。

一日上午,村医枯坐小半天后伸了个懒腰,自言自语:“当不得世田(音)去。”“世田是搞么的?”我根据季节,隐约知道他说的是“插田”的事,但还是忍不住好奇心。村医一下来了兴趣:“就是东坪讲的插田呢,平口、新化都是讲世田。”

还好,早就知道有个“莳花弄草”这个词语。“莳”,《集韵》《韵会《正韵》都作“时吏切,音侍”。西汉扬雄《方言》释为“更也”,东晋郭璞为之作注是“更种也”,用今天的话说就是“给作物换个生长的地方”,即“移植”;三国时魏人张揖所著的《 广雅》(即《博雅》)的解释是“立也”。《晋书·姚苌载纪》有“苌命其将于一栅孔中莳树一根,以旌战功”的句子。树可莳,竹竿、禾苗、花卉都可以莳。“莳田”,不就是“将禾苗从秧田里给移栽到大田里”吗?全田国普遍说的“插田”、“插秧”,新化方言偏要说个文诌诌说成“莳田”,不但有依据,还有蛮古。

同样与水稻有关的“划禾”,古气一点也不比“莳田”少。

一天,村支书在办公室突然对几位干部说要抓紧“花胡(音)”。什么是“花胡”?“花”什么“胡”?“就是跘(扮)禾呢,收割水稻啊。”村支书赶紧笑着解释。原来,村上养的几十亩稻花鱼,谷子该收割了,“胡”就是“禾”。

“胡”音就是“禾”字,那“花”音是哪个“花”字?村书说,“花胡”时,四个人围着大禾桶,各自双手握牢一掐禾使劲往禾桶木板上甩打,是不是像一朵花?这么说来,那“花禾”就是有打禾的专用木桶之后才出现的词语。应该不对。

那就是“砉”字,旁边有个读书较多的小伙子说,表示甩打稻子的声音。更想象丰富了。应该也不对。

打开《康熙字典》,一个一个表示动作的“花 ”音字找过去,终于理清了脉络。原来,这个字就是常见的“划”字。

“划”《唐韵》作“户花切”,《集韵》作“胡瓜切”,还作“古卧切”。除最见的“划动”义外,《玉篇》释为“以刀划破物也”;《集韵》有“镰也”“割也”之义,《说文》更是释义为“锥刀也”。《集韵》还补充说“或作劐”,而“劐”又本作“穫(获)”,“劐”《说文》解释为“刈谷也”,“草曰刈,谷曰穫”。

“禾”,古人对谷类作物的通称,《广雅·释草》称“谷未秀曰苗已秀曰禾”。《说文》《唐韵》《正韵》均作“戸戈切”,以标准普通话拼出是“合”音,以方言拼出则可能产生“活”音或再增加古浊声母字音,新化方言念“胡”,我没找到更贴近的依据。

“划禾”,即“以镰刀割禾”,以一个割稻动作指代整个收割事件,这是说得过去的。如果单指割稻,新化方言又有一个词叫“铩禾”。“铩”,《唐韵》“所拜切”;《集韵》《韵会》“所戒切”,并注明是“杀去声”。《说文》释为“铍有镡也”,简言之就是“刀剑”,今南方多地都称有锯齿的割刀为“铩镰”。

在许多地区都已称“割禾”“跘禾”之时,新化方言还固守着“铩禾”“划禾”这样的老旧称法,是方言语言的幸运。

忽然记起,上世纪农村联产承包责任制刚开始时期,曾有一种围绕中心铁轴装有数排铁铧的犁具,以牛力拉动,操作者两脚一前一后站立在木制边框上,安化地区普遍称之为“禾滚”,通过滚动以铁铧将残存的禾蔸读翻转辗碎,“禾”字读音与新化方言不期而合,只是新化方言为普通话音“胡”,东坪江南方言为古浊声母音“胡”。也不知这工具是安化从新化连同名称一同引进的还是另有来由。看来,新化安化这连成一片的古梅山地区语言还是颇有渊源的。

   ( 作者系安化县政协《品读安化》杂志主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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