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 浅:你还会说青海方言吗?

□ 青 浅

女儿发来微信，只有四个字“出出笔了”。我百思不得其解，探性的问：“是有什么比赛要进行初试吗？”她没有回复，良久发来一个五个指头缩在一起的表情包。这下我明白了，这是说手头紧了！随即我也明白她所谓的出出笔了是青海方言兜里空了的意思。

一看已是月初过了好几天了，粗心的妈妈忘了给生活费。女儿不好意思直接开口要，于是模仿着学了句青海话。

我不由得捧腹大笑，女儿作为青海人的后代，不会说青海话，一直是我的一个遗憾。她便努力的学习方言，想弥补我的遗憾，这不现学现卖，倒让我这个老青海人不懂了。

西宁作为一个移民城市，普通话是通行语言。四面八方的人多了，所以方言只能让位。不像四川东北，一水的方言，让你一个外地人无处遁形，想融入进去很难。

普通话大行其道，方言只能退居其次。所以我身边好多青海人的后代都不会说青海话了。方言正在急剧退出历史舞台，这不得不让人揪心。

我威逼利诱女儿说青海话，让她展开想象：如果有一天我俩被绑匪绑了，沟通如何逃脱时可以用方言，劫匪一定听不懂我们这西北边陲的小众方言。

女儿一脸的不屑，一副继续看我表演的表情。我有点尴尬，仍然不放弃游说她：“当然扯的有些远了，但是如果咱俩旅游，在陌生的城市用方言吐吐槽也是好的呀。”

这下女儿来了兴趣，我俩曾在四川，因不会说四川话引来无数笑话。下次我俩可以说青海方言，让他们也去玩玩如“4和10”傻傻分不清楚的游戏。

有一阵子女儿的词汇里多了许多羊拉黑饭，丁丁马勺，壮指头之类的词，我惊讶于女儿说这种土的掉渣方言的能力突飞猛进，老怀甚慰，猛夸她“又心疼又攒劲”。

她笑着把甜胚子奶茶的包装罐指给我看，那上面密密麻麻印了很多方言词，有些我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用这种方式推广方言也不错啊！

身边的朋友大多是青二代，青三代，虽然出生在青海，但是对青海方言都是听得懂，但说不了。何况青海地广人稀，各地的方言也不尽相同。

有一次和大通的朋友聊天，他问我你姑娘最近在下害吗？我愣了一下，这是什么意思？下毒药害人吗？

两人沟通了半天才明白，他说的是努力和加油的意思。在我们湟中人的语言中，这个词的发音是下ca，害喝茶，一字之差，表面意思似乎差了很多。

说说有趣的经历，我曾经在北京短居，遇到了一个乐都的朋友，两个人见面分外热情。各自叽叽喳喳说了半天，在他乡遇故知的惊喜退却之后。我惊讶地发现他讲的什么，我竟然十之八九听不懂。

一句话，两个人重复好几遍，发现沟通实在有障碍，于是只好转回普通话交流了。之后见面俩人也总是先用方言来交流，一个乐都话，一个湟中话，说上几句要谈正事，再转成普通话。无他，只为过过说方言的瘾。

大通和湟中相距不远也有个别的词儿相差很大。更不用说民和乐都和西宁湟源的青海方言，差距就更大了，说的快了，听不懂在情理之中。

认认真真教女儿说青海话，从最简单的数数开始，第一课就遇到了解决不了的难题。似乎是完全跨越不了的鸿沟，女儿不会发方言“一”。

教了很多遍都不会，我发现凡是韵母发“i”的音她都不会发。后来在别人身上试了试，原来青海话的“i”这个音，很多人都不会发，真是个有意思的发现。

发现用青海话和她交流很是费事，索性就放弃了。我的方言继承大业也就此作罢。反倒是女儿，发现了我前后鼻音不分的习惯，总是嘲笑我。

外出游玩，不经意间，她会突然指着天上的云问我那是啥？我冲口而出的“永”总会惹得她哈哈大笑。

着了她几次道，被她极尽讽刺挖苦之能事大为嘲笑以后，凡是涉及到前后鼻音的词我总会小心翼翼，得时时防她给我挖坑。就这样，还时不时把胸膛说声熏堂，亲近说成清净，看来这刻在骨子里的乡音是改不了了。

我很羡慕会好几种语言的天才，各种语言转换毫无缝隙。有时候想想，中国地大物博，会好多种方言的人，也是人才。

外出说当地的方言，可以瞬间拉近人们之间的关系，用方言沟通也可以让你显得不那么另类。我很不习惯在说方言的城市和人沟通，尴尬的一张嘴就让人知道你是外地人，总觉得别人会坑你。

也许是有些地方爱宰外地人的陋习让我如惊弓之鸟，所以在方言盛行的地方，我尽量三缄其口。而在习惯用普通话交流的大都市，我便如鱼得水，毕竟我前后鼻音不分的普通话还不太另类。

方言是一种地域名片，包含着许多乡土文化和历史根源，我很为如今的孩子们不会说方言痛心。如此下去，不过几代，方言就会消失殆尽，或许我们该意识到拯救方言的必要性了。

当有一天，当你兴致勃勃说出楚楚麻什儿、打打闹儿、胡几这类方言，而听者皆“一脸张着”，无人能懂时，你会不会觉得有一些怅然若失呢？

亲爱的朋友，你还会说地道的方言吗？能与你用方言交流的朋友越来越少，会不会觉得有些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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