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蜜说 | 在北京拼死拼活,我到底图个啥?—— 国庆返乡深思
发布于 2021-10-12 22:26
“到不了的都叫做远方，
回不去的名字叫家乡。”
多年前方文山写过一首歌《牡丹江》，歌词里轻描淡写的写了这一句。那时候的我，还不知道命运赋予的际遇，已暗中标好了价格。
这个国庆，大家或是旅游，或是返乡，忙碌喧闹的外壳之下，内心却总有一根无形的风筝线。牵线的那头，是故乡以及城中的至亲之人。
今天想和大家分享的，是一位闺蜜国庆返乡的真实感悟。她作为县城文科高考状元，考入北京知名学府，在北京结婚买房生子。返乡的短短一周，她有很多复杂又真实的感触。
如同哥尔多尼所说，“没有离开过故乡的人充满了偏见”，远离故乡的人，总是对故乡充满着眷恋。
10月7号，长假的最后一天，由南向北行驶在京广线上。
两个娃和车上大多数旅客一样，在漫长的旅途中酣然入睡。
我望着窗外的地貌，从南方绵延的丘陵山地，渐渐变成一览无余的北方平原，突然有点百感交集。十几年了，曾经那个一直想要走出去的“小地方”，如今，却变成了回不去的远方。
国庆回老家是一个必然要来临的节日，一个必定要完成的任务。往年我们国庆回老家的路线是这样的：第一天高铁到省城，第二天省城租车回老家，返程亦然。
七天长假有四天在路上，相当折腾。但只要看到父母安好，父母看到娃们也都安好，国庆返乡之旅也就完满了。
好在今年，老家的县城通高铁了，我们回家不需再绕道省城，旅途的时间整整缩短了一半。疲惫之余，我也终于有时间去体验一些别的东西。
1号晚上在县城下了高铁，我们直接上了辆出租赶往老家。这是我阔别十几年后第一次回到这座小城，我像一个第一次来到这里的游客一样好奇地打量着她的一切。她早已不是我记忆中破败脏污的样子，她道路宽敞，干净整洁，兼具小城的秀美和大城的气派，街道也和北京一样装潢的喜气洋洋，路上的车辆和行人显得从容淡定，一阵亲切感迅速涌上心头。
我们的司机师傅非常热情，热心自豪地给我们介绍起这些年来小城的变化：市容变美了，治安也好了，街道变宽了，如今通了高铁，交通更便捷了。他还大大方方地跟我们介绍了他的收入情况，能听出来他对自己在小城的生活状况非常满意。
我们在省道上走了一段后，便开始在弯弯曲曲的山路上颠簸。到家已是晚上九点多。尽管早已电话告知不用等我们吃晚饭，老父老母依然准备了一桌子大鱼大肉，我们未到家前他们未动一碗一筷。。。
在家的几天真是猪一样的生活，除了躺吃还是躺吃。
这一年365天我也只有这么几天能彻底放松下来，不用早起不用做饭不用管孩子不用管工作，踏踏实实心安理得地当一回猪。
在这里我不再是格子间的Marry，也不再是老师微信里的童童妈咪。我好像重新回到童年和少女时代，安安心心的做回妈妈的孩子，大快朵颐地享用着饭桌上妈妈的味道。
我贪婪地吸收着这温暖和爱，把它们化作能量充满身体的每一个细胞，一直支撑我到下一个国庆。
相聚的日子总是如此短暂。我好像刚把行李箱腾空，妈妈便开始往我的箱子里大包小包塞各种吃的，不管是我能买到的还是买不到的，只要家里有的，她恨不得都让我带走。
该起身返程了。因为是7号一大早的高铁，我们便提前一天晚上从老家来到了县城，在高铁站旁边订了一个小酒店。
200块一晚的房间，本没报任何期待，入住后却惊喜连连。在38度的高温天气里，一进大堂服务员就贴心地送上了冰爽柠檬水；进入房间桌山早已摆好了精致果盘和小点心；房间温馨舒适，现代感十足，床品高级；
服务员还特意嘱咐我们，如果饿了，自助餐厅有免费的夜宵提供。。。
我不禁感慨：在这样一个小县城，一家200块一晚的酒店，却能经营的如此用心，让归来的游子感到无比的亲切和温暖。我对县城的好感也因此又上了一个高度。
我们决定出去转转，去感受下这座城市的气息。小城的晚上灯火崔璨，很是繁华，但却不让人感到喧闹。即便我们地处火车站附近，也没有看到汹涌的人潮。
我想，这应该是大城市和小城市最大的区别。习惯了北京的各种人潮汹涌人满为患，突然置身于这种相对宁静的热闹，真是感到恰到好处！
而不管是车辆还是行人，大家的节奏都不慌不忙，在没有红绿灯的路口，车辆看到行人要过马路远远就开始减速，让行人先走。
在北京习惯了经常躲着车辆过马路的我一下像是受到了极高的礼遇。
在这座城市，所有的一切仿佛被按下了慢速键。漫步在这街头，看着广场上悠闲的人们，他们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
我不禁问自己：在北京拼死拼活的我，到底图个啥呢？
毕业十几年，虽已安了家，但这一路每一步都走得无比艰难。房价便宜时我们在攒钱，等我们以为攒得差不多时房市已涨成天价，车子随便买时我们没钱，等我们觉得可以买车时摇号已是石沉大海永无音信。
不管怎样，白手起家已拼得一处安身之地，应感到庆幸，然而，生活的幸福感从来就不是一处房产能给的。
我的每一天，似乎都是在与时间赛跑，疲惫不堪。
在娃还没起来时，我洗衣服收拾屋子准备早餐，到点了伺候俩娃起床，梳妆打扮，期间时常伴有小的各种起床气不配合不满意，衣服不行发型不行卡子不喜欢不想洗脸不要抹香香不想去学校。。。
耐着性子连哄带骗给她收拾好了，到了餐桌上又得一通对付，要吃这个不吃那个一会儿洒奶了一会儿食物把衣服弄脏要换衣服。
不管吃没吃好反正得踩着点把两只都送到各自的学校，不然大家都得迟到。
送完他们，马不停蹄奔赴地铁站，共享单车一路狂飙，超车无数，进了地铁站继续连奔带跑，安检测体温刷码进站一气呵成，数着站倒计时，下了地铁像泥鳅一样灵活地穿梭在人群中，最快地速度跑向公司，九点，必须准时出现在打卡机前！
相对于家里的鸡飞狗跳，上班的八个小时简直就是我续命的机会。至少，中午在没有孩子打扰的情况下，我可以踏踏实实吃顿饭。
而下班后我的活动轨迹，差不多就是早上的倒带效果吧。
回到家已是饥肠辘辘，但有各种意想不到的情况会把我这顿饭的时间无限拉长：小的尿裤子了，或是两只又厮杀开了，又或是小的撒娇什么都不让我干只能抱着她。
直到他们都睡着，我的世界才终于安静。
但是睁眼一看，客厅，卫生间，到处都像是被抢匪扫荡过。。。
一天一天，我的生活就是这样周而复始。。。没有机会喘息。
经济上也是从来都没有安全感。我们这些年光换房子缴纳的税和中介费就近百万，够在小城买座豪宅了吧。
娃爹曾经年轻气盛，认为自己无所不能，给他一根棍儿他就能撬动地球，不满足于给别人打工的安稳状态，而是要享受别人给自己打工的成就感，从此走上了创业狗的不归路。
家里始终都是入不敷出的状态，拆东墙补西墙。房贷车贷娃的托费各种兴趣班的培训费以及日常开销，每个月的工资刚入账便不知去向。
如果说生活节奏之快带来的是身体上的疲惫，那经济上的拮据带来的就是精神上无穷的压力。
而这种不安全感更容易将一个人压垮。
高铁已进入河北境内，离北京越来越近。
我从来没有哪次像现在这样对回自己的家竟隐隐感到恐慌。
我的思绪依然沉浸在对家乡的眷恋之中，但不管我有多么不情愿，这个高速运转的机器不会为我倒车，而只会一路向前，把渺小的我甩入帝都这个庞然大物的腹中，任我挣扎也好，痛苦也罢。
父母和故乡只是我回不去的依靠。
广播里报站马上要到北京站了，睡觉的乘客都醒了过来，收拾行李准备下车。
孩子们都欢呼起来：要回家啰要回家啰！
是的，她们生在这里，长在这里，对她们来说，这才是他们的家，而那个让我依依不舍的故乡，与他们而言不过就是一年回一次的"姥姥家"。
回到家，他们早已把姥姥家的一切抛到脑后，快乐地让自己淹没在了成堆的玩具里。
他们肆意的笑声感染了我，把我心里的惆怅一点点驱散。
我一路不解的问题也似乎有了答案：我在北京拼死拼活图个啥？
就像他们的姥姥姥爷当年砸锅卖铁也要供我上学，希望我能用知识给自己一双翅膀，飞出那个贫穷的小山村。
如今，我身为人母， 扛着生活所有的苦和累，坚守在这座城市不愿离去，也不过是希望我的孩子可以不用像我当年一样因为出生在小地方所以对大城市有无限的向往，把扎根大城市当做此生的奋斗目标，而是可以有更高更远的人生追求，有更多元的人生选择，更开阔的看世界的窗口。
正当我思考时，手机微信弹出一条消息，是公司的设计师拍档小宋：“V姐，我国庆回陕西老家结婚，不再来北京了。欢迎以后来陕西找我玩。”
波德莱尔曾经打了个比方，19世纪的巴黎是一个巨大的沼泽。大城市的好与坏也许就在于此：它汇聚一切美好与琐碎，提供了无限可能。但总有人在这明暗之中哭笑过往，也总有人在这繁华与阑珊之间来去匆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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